第一文学城

【烟云录】第五卷(94.101章)

第一文学城 2020-09-03 21:12 出处:网络 作者:郡主编辑:@ybx8
2018/10/20日首发第一会所 作者:郡主 字数:42362   第九十四章 天下大势 汹汹而行

2018/10/20日首发第一会所
作者:郡主
字数:42362

  第九十四章 天下大势 汹汹而行


  她这边风月惆怅,瞧着窗外月华说不出话来,而另一边,那许多青衣少女打
着灯笼,行走在处处风景如画的亭台楼阁间,月光剪出几许花影,那一袭袭被风
吹拂,青衣如水的人,一个个娇躯动人,灵气尽显,组成一道美丽风景,曼妙动
人的走在花园深处,幽幽其轻挽灯笼,路过那一处朱楼之时,隐约楼上风声中,
夹杂着一丝细不可闻的轻吟……

  草木润新,清晨露溪。

  天色初亮时,昨夜许久畅谈的烦心事,也沦为云烟,天地之间许多彩云飘飘,
青山巍峨,初升的暖阳照拂万物,蓬勃生长,侍女打开窗的一瞬间许许多多的鸟
语花香,也随之拂了进来,清新的香气不说,便是明媚的阳光照在房间里,也是
令人心情为之舒畅了许多。

  只是今日毕竟非同往常,她美丽动人处,换了一袭素白衣裙,正和妃裳雪轻
声说着什么,直到冉儿过来,头一眼就瞧到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说道:
「姑姑看到瑾月姐了吗?」

  欧阳霓正和妃裳雪聊天,闻言说道:「你瑾月姐忙些事情,一会儿就过来了,
不过这里还有些吃的,你过来尝尝。」

  冉儿笑着走过去,伸手摘了些吃的尝了尝,品味不绝道:「一定是仙子姐姐
带来的,好吃的很。」

  她瞧在眼里,噗嗤一笑道:「那你平常为何见了你仙子姐姐,就跟老鼠见了
猫一样?」

  妃裳雪与她坐在一起,两个绝色美女一个高贵,一个圣洁,但见她面蒙白纱
的绝美容颜,浅浅一笑道:「馆主说笑了。」

  冉儿吃完了东西,又拿起茶杯浅饮一口,坐下来瞧着二女道:「仙子姐姐教
书,总是太严厉了嘛……」

  他一说起教书,欧阳霓嗔道:「也乐在其中不是?」

  一句话说的他笑容满面道:「不过,有仙子姐姐教书,的确是最大福气。」

  窗外本就阳光明媚,畅谈许久之时,又聊到今天拜祭完巴鲁将军之后,还会
出飞龙关,欧阳霓这许多年,常常住在定州城里,冉儿也是一向如此,此次这般
还是少见。

  欧阳霓看向妃裳雪道:「仙子有意去往台州么?」

  妃裳雪摇头一笑道:「台州路途遥远,还未曾想过要去。」

  聊天当中,欧阳霓任由冉儿握着她玉手道:「我想拜祭完巴鲁将军,顺道去
往台州看看。」

  妃裳雪轻抬美眸看在她容颜道:「那冉儿呢?」

  欧阳霓摇头道:「冉儿就不去了,他陪吴大人一道回往定州。」

  她说着美丽起身,只见门外处处青山妩媚,群峰叠起,天地之间尽是满目秀
丽景色道:「难得能有这么好的天气。」

  妃裳雪并肩和她一起道:「也愿馆主此次出关,能事事如意。」

  欧阳霓嫣然一笑道:「借仙子美言,我倒是想好好欣赏一番,这天下的壮丽
山河。」

  她说罢,二女携手走下小楼,院中鸟语花香内,吴德和巴鲁将军之子,瑾月
也都在。

  吴德本和他聊天,瞧见欧阳霓下来,当先走上前还未说话,她已然轻抬玉手,
遮着刺眼阳光,眺望群山之巅道:「我和妃仙子说话,却是连累吴大人久等了。」

  吴德连忙摇头,为之一笑道:「老臣也是刚到,倒也算不得早。」

  欧阳霓瞧了巴将军一眼道:「那我们便走吧。」

  府外车马虽然众多,但是众人却多是步行,阳光明媚之中,苍远古道之上,
道道白旗弥漫,漫山遍野尽是鸟语花香,人走在其中颇有诗情画意之感,只是众
人心情惆怅,不免几分睹物思人,幽幽走在群山之间,她轻抬玉手眺望远方,眼
前处处山河壮丽,明媚霞光映的人白衣如雪。

  行走在群山环绕之中时,许多人还都是第一次见到此处风景,左转右绕之下,
路边清泉娟娟细流,路上古道漫长,一轮暖阳立在群山之巅,霞光万道,长旗弥
漫下,冉儿挽着她素白雪袖,步步走着,巴将军携着家眷跟在身后,不时和吴德
说几句话,毕竟岁月无情,吴德这些年月也是苍老的很,今日也是一身白衣,满
头白发苍苍,言语之中,感慨万千,不胜悲凉道:「老夫虽和他争吵了一辈子,
可是老则老矣,总是思念故人的。」

  说完之后,又是忍不住叹了几声,旁边人更是急忙安慰。

  待来到墓前时,墓前早已苍松幽幽,青草一新,青山环绕,美景美丽之处,
道道霞光奔腾,更惹得触景生情,吴德拿出一壶酒,拂去老泪洒在墓前,感慨万
千,众人围绕之中,欧阳霓轻提花篮,步步走来道:「前年脍鲸东海上,白浪如
山寄豪壮!

  去年射虎南山秋,夜归急雪满貂裘。

  今年摧颓最堪笑,华发苍颜羞自照……

  谁知得酒尚能狂,脱帽向人时大叫!

  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锵有声。

  破驿梦回灯欲死,打窗风雨已三更……」

  一首诗词说罢,她幽幽蹲下娇躯,轻轻拿出物品,一一细致摆在墓前,已是
泪如雨下道:「惜我将军这般早去,与人梦回往事,点滴之间早已泪如雨下,不
堪思量,纵今日百般多情之处,亦难及往昔片刻所情谊。」

  众人伤心流泪不已时,瑾月扶起她娇躯,美眸湿润道:「馆主您不要太伤心,
想必将军泉下有知,也会为我州今日之繁华,而倍感欣慰的。」

  后来的事,旁人却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和妃裳雪一道站在群山巍峨处,
俯瞰天地景色许久。

  二女聊了些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只远远看见她二人白衣如雪的绝色倩影,
修长婀娜,温暖的风不时拂过,更勾勒出美女诱人曼妙的曲线,圣洁与诱惑同在,
那美丽一笑间,妃裳雪瞧着那群山之下的一道道奇峰高山道:「这景色未免太好
了。」

  欧阳霓轻拢衣裙,美丽坐下道:「只是不能久久欣赏,所以才引以为憾呢。」

  妃裳雪听了一笑,高贵动人道:「馆主有时候说话,叫人听了总是深深当作
知己。」

  后边冉儿瞧着她两个仙女一样的人儿,在哪儿聊天,实在忍不住,便从后边
跟了过来,还未走近便是香气迎面拂来,张口呼道:「姑姑,我来陪会你!」

  她容颜泪痕依旧,看见冉儿过来勉强露出一笑,话语娇嗔道:「我陪你仙子
姐姐说会话儿,谁叫你陪了?」

  冉儿挑了个位置坐她旁边,当仁不让的握住他美人姑姑的雪白玉手,也不说
话,只是笑着,欧阳霓也由他去了,只因为此时此刻,时光有限,今日还要出关,
去往那台州……

  甲州战场残破未消,古城蔓延之下,一座座群山巍峨,真如长龙蜿蜒盘旋一
般纵横向远方,自妖兵举旗以来,世道艰难,蛮荒四国更不能抵挡,几场大战下
来连连丢城失地,庆府地界内也是惨遭屠毒,大雨洗不尽那暴虐之后的血腥,所
经过之处,本是繁华城池,亦为云烟一般,满城无声,仿如鬼城,房屋坍塌,处
处狼藉,满城之内空无一人,激战之后的残烈,时刻提醒着这一切都不是梦,都
是真实的……

  残破城墙远方,碎石路上一座暂避风雨的旧房屋里,里面兀自冒出丝丝青烟,
青烟里夹杂着饭香,正是有人在里面避雨煮食,房里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取火
用暖,面上脸上多有饥饿冻色,个个衣衫落寞,门外又是连雨绵绵,惹得里面人
一声愁叹道:「唉,这又冷又饿的日子,雨也下个没完没了,真是冻杀人了。」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外边又是雨水淅淅沥沥,寒意袭来刺骨,更伴随着几声
老年人的咳嗽,随之目光老去,却是那双眼已盲,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佝偻着腰
缩身子在茅草堆里咳嗽,旁边瘦弱孙儿轻抚他后背,轻轻喊着爷爷。

  人的感叹声中,人的咳嗽声中,这许多人,又是百无聊赖的谈起如今战事,
直到门口一道人影倒映进来,看他气质高贵,为人不凡,还未开声,便已是给这
破屋里添了几分颜色。

  只是乱世时节,行走在外的人,也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就自然习惯了,
来人不巧正是魏琅,魏琅环顾四周,当先瞧见那当日说书的孙儿俩,不禁于这惨
淡气氛中,看了那弱弱孙儿一眼,淡笑道:「是你。」

  孙儿腼腆不曾答话,倒是那说书的老先生,偏着苍颜听了听,脸上勉强露出
些笑容道:「这,这可真是与壮士有缘了。」

  他盘腿坐在火边,目光瞧着这爷孙儿俩奇怪道:「只是老先生,现在蛮荒处
处纷扰,如何不去清净之地,为何流落至此呢?」

  那瞎了眼的老先生,偏脸听完,咳嗽一笑道:「老汉流落江湖漂泊数十载,
又与这孙儿相依十些年,早也习惯了,偌大天涯,四处为家,便是妖兵为祸,老
汉行动不迈之下,也是留恋几分破家的,只是未曾料到,如今便也庆府也遭了妖
兵之祸。」

  老先生刚刚说完,屋里其他人迫不及待道:「可不是么,昨个夜里,就有瞧
见过妖兵的,整整十几万人呢,唉唉……」

  老汉咳嗽声中,扶胸叹道:「老汉想来,那一定就是沼国鬼浓的黑衣军了。」

  魏琅静坐不语,说话之人却不知,便在昨夜阴雨绵绵中,这妖界冠绝天下的
甲州群山,大雨漂泊,夜色狰狞中,闪电纵横之时,他一人于山巅默然而立,俯
瞰群山之下,便在这荒凉群山深处,一道道电光张牙舞爪之间撕破了黑暗,一瞬
间但见漫山遍野,尽是旗帜弥漫。

  那荒凉古城之下,一袭袭黑衣蒙面之人,人人手按左腰锋利长刀,电光肆虐
中,但见古道之上无数雪亮刀光,闪着凄厉之白,白的耀眼,宛若银练一般,雨
水哗哗冲刷之下,如云旗帜鲜明,一片片铁甲明亮,大雨哗哗冲过那无鞘露锋刃
于外的腰刀,其锋利甚似直斩雨芒,正是妖族引以为傲,纵横四方的沼国黑衣军。

  当时战马声昂扬,死亡气息袭来,满目尽是铁甲白刀相映,无穷无尽的兵马
冒着漂泊大雨,便在这古道纵横之处,妖神麾下的十几万大军,正丝毫不乱的往
前推进着,整整十几万人,除了战马嘶鸣,军中却是静谧的可怕,听不到任何人
的话语,妖字旗张狂的如血又如火。

  他一人立于山巅,俯瞰妖兵之精锐,杀气腾腾的倾巢出动,更愈见证乱世之
风骨,更何况,如今战事之下,不是此城被破,则是别城被屠,笼罩于恐惧之中
的甲州,处处谣言四起,风声鹤唳,除却主城坚关牢固,暂保宁静之外,蛮荒四
国,丢失之城池,多的连他也记不清了。

  屋外冷风凄凄,衬托着人冷落的心情,好在烟香飘拂间,瘦弱孙儿捧着汤放
到魏琅面前,屋里许多人也自饮那汤喝,魏琅抬头一看,这孩子面容憔悴,颇有
饥色,又低头一看面前碗里稀疏,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目光又落在那孩子
稚嫩面庞,他想说些什么,却是口中一哽,轻叹一声道:「好孩子,这世道艰难,
只是不该苦了你。」

  老先生盲着双眼,捧碗饮着汤,面容也被热气映的几分模糊,满面白发更乱
道:「壮士,你说这场仗能打赢吗?」

  满屋子里老弱病残里,只有他一人身带坚锐,又是气度不凡之人,旁人目光
一一瞧来时,却见那魏琅闭目,双手捧碗满满饮了一口,冷风呼啸时,冷风拂在
他衣衫,火光倒映在他脸上,他埋头大口饮汤,似饮尽人间热辣冷暖滋味,旁人
紧紧盯着他看,便在这久久之后,他把汤碗拿在手中,再睁开双目时,虽身子未
动,却自有一股坚毅,字字句句七个字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瞬之间,这短短七个字,更似给人带来希望的惊天之音,那盲了双眼的老
先生,一闻这七个字,久久品味之下,不禁老泪纵横,满面憔悴皱纹泪痕斑斑,
苦于不能动弹,便激动的伸手拍着大腿,连说三个好好好字道:「老汉虽是眼盲
之人,看不见这甲州山河壮丽,只是可以看见甲州的人,如此这般不屈,还有什
么遗憾呢?」

  魏琅偏脸看着屋外风雨道:「只是老先生,能再为我说一段书吗?」

  盲眼先生精神一振,为之抖擞道:「孙儿,快取竹板来!」

  那孙儿急忙取来竹板,他眼虽盲,人虽老,只是此刻于这寒冷肆虐中,腰板
挺的笔直,两手啪的一声竹板一击道:「壮士,要听那一段?」

  门外一蓑风雨呼的一声洒了进来,但听那铁一般的男人,语声清晰道:「醉
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那风雨声飒飒,屋内人高声与说,讲到金戈铁马之时,更有阵阵激凉之音,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第九十五章悠悠碧天可知我心

  远隔重山又一景,是那雨在漂泊,天与地之间,她一人独站舰首,眺望那秀
美的景色。

  朱亭内雨粉飞飞,周宁打着雨伞过来时,随她目光看去,是那处处繁华的所
在,九重天的龙城便在前方,渐渐露出了它的模样,见惯了如那妖族之都,那千
古未曾有过的壮丽,眼前九重天·龙城,虽在心中屡屡想象它的模样,如那晚,
明月夜,群山回唱,与绝世之美人,独峰顶,欣赏那天地冠绝天下的雄伟壮丽,
百万妖兵举旗之猖狂,乱世之悲歌,一生无忘。

  而如今眼前,这君临妖界九重天的龙城,一城一木,皆在眸中,反而平静了
许多,它的轮廓是那般令人感到自己于它面前的渺小,更无负它龙城之名。

  其繁华,其如画,真如到了凝聚天下所有的画笔,一笔而成也似。

  漫漫城墙之上,那长旗弥漫,无数身着戎装之人手按腰刀,冷目立于旗下,
城内人海如潮,仿佛随时都能把人淹没。

  随着风雨漂泊,点点滴滴的清冷拂了过来,当那神威巨舰缓缓降落下来时,
天地中的喧嚣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听在心间,周宁踏上地面一瞬间,突然有种
不真实的感觉了,眼前繁华城池,又是充满了威严,只是这次回来,非二人所愿,
更是迫不得已。

  一抹白伞展开之时,柳若萱轻执白伞于他身后道:「周兄……」

  周宁听她一唤,神思猛然发觉过来,转身看去时,她绝色容颜微染雨珠湿润,
长长秀发轻落香肩胸前,一双清澈美眸投盼而来道:「若进城之后倘有变故,周
兄切记不要执着……」

  大凡许多人一生所坚持,贵在便是执着,苦苦磨难而未曾改变,所以有放下
这一说,她这个时候,说不要执着,任谁也知道,她现在的苦楚,和对别人的关
心,一如当初她舍身救天马,不惜个人安危,从死神手中硬生生把周宁这条命拉
了回来,让周宁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条命,也可以是很珍贵的,毕竟以她龙
城公主之尊,强换而回,故而才知感恩,才懂珍惜。

  周宁想起从前,又想起往日点滴,不禁胸中生出许多豪迈,几乎是没有任何
负担的,直视着她容颜道:「我只是想和殿下一样。」

  无需太多语言,一句话有时候往往已是起到了最大作用。

  她微微点头,再抬起绝美容颜时,她明眸深处,又依旧如往日那般,美女玉
手轻执着白伞,一袭雪衣高贵圣洁,步步往那雄伟龙城而去,其绝色倩影,真如
仙子在世。

  身后隔了几十步远众人相随,漫天雨水幽幽时,周宁单独跟着她道:「龙城
命公主您回来,纷乱又起,更是凶多吉少,不过公主您在蛮荒四国多得倾服,雾
江水师亦是如此,别人念起这些,总是顾及一些的,只是纷乱之中,怕有些人,
殿下您躲也不及。」

  柳若萱听完,轻轻摇头道:「争斗无情,若说蛮荒四国,雾江水师那些,还
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便是倾服于若萱,自也不被旁人所忌。」

  周宁沉思片刻,又道:「有些事,避之不及是真,可明枪暗箭皆来,就需提
前防备了。」

  她轻探玉手拂了拂伞外雨滴,轻叹一声道:「风雨无情,若萱情愿置身事外,
可未免是一种奢望……」

  这乱世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漫天漂泊雨中,她白衣微湿,幽香环绕,换做其他情景,绝色美女相伴,谁
人不喜,只是二人目前谁都无有旁的心思,周宁陪着她步步来到龙城之下时,那
一道门,就如同生与死的距离,纵身一入,便是再也不能,身为己控。

  繁华未曾落尽,所有风景尽被她一人所夺,所有的喧嚣一瞬间突然静谧了进
来,那一把白伞,还有那一道修长倩影,步步消失在城门入口,便在刹那间,恍
若隔世,雨水全都消失不见,身边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不见,没有了任何点滴声音,
没有了任何可以带给人的温暖。

  便在那城门之内,城门通道内唯有她身畔轻轻幽香,仿佛是用一生的力气,
去走这一段路,黎明与黑暗交错的片刻间,恍惚之中,一步是生,一步是死……

  时光转换,那短短片刻时间,已令人毕生难忘。

  城内繁华已渐渐依稀映入眼中时,快要迎来黎明时,第一束光线照在她白衣
倩影,周宁这才放开她玉手,柳若萱淡然瞧着城里一切道:「这就是龙城了。」

  周宁第一次来到龙城,入目望去,还真是有些瞧花了眼,这繁华所在无愧龙
城之名,处处高楼如烟,点点歌舞依旧,大道上虽是雨天,依旧人来人往,车马
如流水,她身后近千人相随,径自往公主府而去,因她是龙城公主,在龙城自有
宫殿府邸所在。

  随她走在处处优美美景所在时,屋檐下雨水飘飘,帘幕低垂,轻香飘浮之间,
那幽深庭院深处,竹屋清雅,一道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影,正在那房间里认真的煮
茶,周宁多瞧了他几眼,柳若萱轻拂胸前秀发,动作极美的走进竹屋,一双美目
看了看老人,那老人同样看来,弯腰轻咳一声道:「公主改道而回,圣女她亦是
意料之中了……」

  她一袭长裙白衣如雪中,玉手轻拢长裙淡淡坐下,美目瞧着窗外细雨道:
「福伯,那你可曾有话要与本宫说么?」

  周宁看这老人早已白发如霜,容颜苍老皱褶间,目光更是浑浊,闻言低身提
起茶壶,动作平和倒了一杯茶,茶香缥缈间,香气缭绕,映的美女姿容更有几分
仙境之美,柳若萱接过茶杯,秀眉轻蹙间,红唇轻饮一口,淡淡放下。

  福伯紧接着道:「主人在神州推演之时,算到魏家公子有难,便亲去搭救,
解了一围。」

  听到魏琅有难,周宁不禁忍不住出口道:「那他是如何了?」

  福伯眼光移来看他一眼,摇头笑道:「自是无妨,不过今后如何,却是谁也
说不得了。」

  周宁为之松了一口气时,又是皱起眉头来,福伯倒也察言观色,很快便又说
道:「妖族派出长枪将军拦截魏家公子,但被圣女解了一难,又知龙城变故叠生,
故而派老奴先回龙城,算起日子,也是刚刚才到,仅比公主您快了区区一天,至
于魏家公子,想必自是吉人天相。」

  窗外幽幽细雨乱洒之时,柳若萱在听雨,亦也听到魏琅之事,轻启红唇道:
「福伯,圣女有没有可能,会来龙城?」

  福伯摇摇头,低腰道:「公主勿怪,依老奴来看,圣女是不大会来龙城的。」

  她一袭白衣胜雪,绝色无比的欣赏着窗外,更见其修长倩影圣洁高贵,淡声
道:「既是如此,本宫在龙城之时,其中微小烦琐,就有劳福伯操心了。」

  福伯深深弯腰道:「老奴,但凭公主差遣。」

  她欣赏风雨许久,幽幽转过娇躯时,轻问道:「福伯之后,可有客人来过么?」

  福伯先是咳嗽一声,紧接着道:「公主回龙城之事,已非秘密,昨个晚上世
允公子来过,世宸殿下也曾托人来过。」

  周宁早先已经获悉,在龙城众位公子当中,公子世允,自幼便有容貌秀雅的
美称,为人更兼名士之风采,虽是贵为公子,但却谦和有礼,身边自也汇聚众多
名人雅士,唯独一点不为天公作美,公子世允幼年之时,不慎落水,惊吓之中,
从此便落下了体弱多病的根子,最是不胜冷风多雨季节,受不得风吹寒意。

  而公子世寰,文武兼备,不比得世允那般清雅性子,虽容貌伟俊,亦也有几
分风度翩翩之模样,更且精通诗书,但与人观之,往往锋芒更胜,才华过人,以
脾性论,身边汇聚诸多谋士武将。

  福伯既然说到这两个人,都已来过此处,想必柳若萱自然是难以脱身事外了,
只是福伯还有话说,咳嗽着嗓子道:「世崇公子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比起世允,世寰,他现在说的世崇公子,倒真的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了。

  福伯说完之后,看她似有疲倦之色,便先自告退了,茶杯里的茶,也渐渐的
凉了许多,更何况外边风雨更凉,柳若萱瞧着处处美丽景致,久久也未曾说话,
周宁从未见她这般惆怅过,想要安慰些什么,也是说不出话来,正自生愁时候,
那傻狗儿蹦蹦跳跳的从走廊里经过,看去浑然不觉这边风景。

  周宁瞧在眼里,不禁心中暗想做人如狗儿这般,整日里无忧无虑的未尝不是
一种幸福呢,而他胡思乱想时候,柳若萱转过身来,周宁瞧着她容颜,回过神来
道:「殿下现在会去深宫吗?」

  眼看天色将暮,屋外雨水成帘汇聚成许多涟漪,点点滴滴洒将下来,更有些
给人心绪宁静的声音,虽乱而不嘈杂,虽多而不纷扰。

  便在这难得雨寒之中,她轻偏容颜,伸手拂过脸边,把一丝微乱的秀发拨开,
一如她气质高贵清冷,语声好听道:「家父病重,若萱身为女儿,自是想片刻之
间便在家父身前,只是深墙之内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周宁自然知道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境况非同往昔,不说妖族之事尚且如
火如荼,龙城之内也是暗流涌动,颇有几分压抑,几位公子也不是易与之辈,柳
若萱刚从甲州归来,按理说也的确是该谨慎一些,他自己思考一番当中,身边清
冷仙子也早已把这一切都斟酌了许久,随着冷风拂过,女子幽香清晰吹在脸颊,
她雪衣更见单薄,只是这女子向来便惊艳世间,美的不可一世,在此片刻之间,
已是背负玉手,轻唤道:「来人。」

  她一声轻唤,转眼之间便有人响应,恭候在外的侍卫低头听命时,先是香风
吹过,兰冰好闻,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衣胜雪的,修长倩影,美丽无比的走了出来,
长发飘飘拂在绝美容颜,红唇轻启淡声道:「备车。」

  周宁紧随其后跟着走了出来,眼看着雨水弥漫,亭台楼阁无数,柳若萱雪衣
如仙,步步走在那美妙如画中,走在她身后,香风拂面自不必说,一种积蓄已久
的胸中之气,似也正在他身上,冲薄欲发。

  哗哗啦啦,点点滴滴的风雨,构成烟雨美景,公主府外备好的马车,静静等
待着,周宁举着一把伞,遮在她头顶,两人一路走来轻语说话之外,旁人自是接
近不了,美貌丫鬟轻轻掀开珠帘之时,她轻抬玉足踏上马车,周宁跟着坐了进去
时,与这绝色仙子独处一车,外边风雨声也是小了许多。

  驾车的人一声呼喝,马车开始往深宫方向奔去,周宁第一次来到这龙城,难
免几分好奇,止不住的欣赏窗外景色,柳若萱静静端坐着,长长秀发微见湿润,
落在诱人香肩,仙子容颜平静如水,修长高挑的清冷玉体,被那一袭雪衣长裙,
衬托的更加高贵圣洁,不容侵犯。

  周宁回过头时,才发觉她一双美目,也在瞧着外边,不禁笑道:「今天的雨,
有些冷,不过倒也使人心情更静一些。」

  柳若萱淡淡点头道:「待此间事了,周兄如果喜欢龙城景色,若萱愿陪周兄
一道游玩欣赏。」

  周宁注意到她玉手合握,端端正正的放在雪衣长裙,目光顺着那长裙往下之
时,瞧的她白衣胜雪内,长裙如花绽放之中,若隐若现的轻露秀美玉足,充满了
最直接的诱惑,令人挪不开眼来,整个人止不住有些燥热来。

  柳若萱也似察觉到他异样,倒没有说话,绝美容颜悄悄微染晕红,偏过脸时,
轻抬指尖拂过脸边秀发,把目光瞧向一边,帘外众生奔波忙碌,歌舞升平也有,
悲欢离合也有,许许多多的画面构成一副人间诸多画面。

  马车奔往深宫高墙,一路经过只见路边风雨清冷,无数打着各种各样雨伞的
人,走来走去,待来到深宫门前时,侍卫林立,朱墙高耸,里面处处高宫琼楼点
点无数,气氛更加压抑起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径直通过大门之后,又奔去一
些路程,一声轻喝之下,马车停住。

  周宁先是自己下车,恭恭敬敬的拿着伞在马车外恭候,纸伞如花绽放中,柳
若萱先是看了看暮色更沉的天空,四处环立的侍卫,高贵动人的轻移玉体,下了
马车,周宁眼见气氛压抑,宫人们来来往往神色仓促,不复笑容,处处刀兵可见。

  在那一座威严宫殿下,数百层石阶彼此相叠,纸伞遮着风雨中,二人步步走
上石阶,彼此想说些什么,也是无从谈起,待踏入宫殿时,早有许多臣子医官在
那忙碌,见了公主回来,一个个急忙低腰行礼之外,又是颇见疲惫之色。

  周宁注意到其中一人,也是上了年纪,白发如雪苍苍中,摇头晃脑叹息连连
的迎上来道:「匆忙之中,让公主改道,也是万不得已啊。」

  柳若萱迎视着他目光,轻声道:「前线虽然繁忙,但有秦川兄弟二人,老大
人也不必自责。」

  周宁看眼前老者穿着,也是懂得了这眼前之人,正是主管兵马之事的大臣,
让柳若萱从江都城改道,也定是有他的一份了。

  纷纷扰扰中,果然证实他心中所想,此人被尊称一声崇老,在九重天主管各
地兵马调遣运筹之事,颇有些威望,与柳若萱交谈之中,也是频频询问前线如何
如何。

  柳若萱思绪平静,轻声细语道:「在甲州一线,战况尚属稳定,仍在对峙之
中,在海上一线,秦川兄弟也自辛勤操劳,士气大振。」

  崇老,老则老矣,人却精明,微微闭目掐指一算,仿佛掐指运算之中,指间
无形便有一算盘在手,噼里啪啦打的啪啪直响,再一睁开老眼之时,咳嗽一声道:
「那不知,公主所见所闻,前线是有几分胜算呢?」

  周宁见周围片刻之间,便围来许多老臣,各有各的所想,各有各的担忧,交
头接耳中纷纷瞧着柳若萱,看她淡声道:「若萱是女流之辈,这等大事,不好轻
下结论,只是眼前危难之中,更应该齐心协力,相信最后,一定会战胜妖族的。」

  众人环绕当中,又走出来一人,但见他长发间夹杂银霜,年约五十左右,身
如苍松瘦长,面色不苟言笑,朗声说道:「前线战事激烈,胜负未分,况且九重
天年轻人杰多有,众位就不要追问公主了。」

  柳若萱当即轻轻低身道:「沈老。」

  沈老,主管龙城钱粮之事,崇老主兵马之事,沈老主钱粮之事,二人之下汇
聚众多能人之辈,但见二人领着柳若萱步步走入宫殿深处,沿途经过时,尚低声
道:「殿下一路旅途劳顿,刚一回来便匆忙来到深宫,可见孝心。」

  柳若萱道:「本宫得知家父之事,早已思绪如麻,坐立难安,若强然去往雾
江水师,心思恍惚之中,难免贻误大事。」

  沈老摇头说道:「初时,崇大人欲让公主改道,先行回来事,微臣还是颇为
不解反对的,如今事已至此,也未尝瞧得出来,对与不对了。」

  崇老扶须道:「咳……」

  沈老又道:「微臣在龙城也得知,殿下您在那蛮荒之地,玉体经受风霜不说,
那妖兵举旗锋芒,如今蛮荒四国,硬生生拖着的这些年,也着实难为人了。」

  柳若萱道:「老大人也知钱粮之事,尚且急缺,只盼四国钱粮,再加赠才是。」

  沈老闻言挺胸淡声道:「殿下担忧,微臣心有所想,自会想尽办法,多多益
善的。」

  崇老沉默许久,才道:「老臣听说魔国一线,三十万妖兵尚且未动,依公主
对宋睿了解,可挡得住么?」

  柳若萱摇头道:「老大人,多虑了。」

  二人低腰道了声是,间歇之中,那沈老回头一顾,唤道:「书童拿宝贝来!」

  周宁听的一愣,回头一瞧,原来是个十几岁的书童,怀里抱着个算盘,急忙
递了过来,旁人也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沈老看似不苟言笑,伸手接过算盘
拿在怀里时,也不说话,时而皱眉,时而舒眉,转瞬之间便有许多表情轮换,待
来到最深处时,只见许多貌美宫女,医官正在忙碌,床上一名老者昏迷不醒,沉
沉昏迷,柳若萱瞧在眼里,当先轻移过去,蹲下娇躯,握着老者手,轻唤父亲,
却是依旧昏迷不醒。

  旁边崇老摇头道:「三日前晚上,老城主咳嗽的厉害,不停的咳血,昏迷过
去之后,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昨个晚上,是世允殿下陪伴的。」

  说罢,不禁感慨道:「众所周知,世允殿下从小落水之后,便体弱多病,昨
个晚上陪伴老城主之时,却是长夜未曾离去,这份孝心,难得啊。」

  沈老上前恭敬道:「所以眼下,九重天如此境况,几位殿下更是任重道远。」

  柳若萱把被子又盖了一盖,轻道:「世允兄长那边,若萱一有时间,自会去
看望的。」

  沈老点一点头,双手依旧扶弄着算盘道:「公主有此心,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圣女她与龙城,总是不和,到此关键时刻,也不能亲来,着实令人心疼。」

  柳若萱美丽起身,玉手轻拢雪白长裙道:「大人也不能这样说,圣女殿下常
年不能出通天塔,这次神州推演,算到魏琅有难,才不得已出了神州,在这个时
候,怎么还能强求圣女如何呢?」

  沈老微一摇头道:「说来圣女殿下不肯来龙城,也是旧事重提了。」

  妖界圣女,本是极为高贵的存在,在妖界被视为神人一般,常年在圣府神州
不出,不过据说,历代圣女都与龙城不和,究其原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
是模糊知道,妖界圣女常年不出神州,守在通天塔,是龙城最早和前代圣女,所
共同约定的,也有人说,是圣女太过貌美,有龙城的公子,意图对圣女不敬而导
致的,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却从未得到过证实。

  柳若萱又道:「不过从福伯口中,本宫得知,魏琅亲手把寒冰凶龙弓,交与
到了圣女,托她归还本宫,眼下还是关心魏琅如何才好。」

  崇老眉毛一挑,滋滋称奇道:「说起这魏家公子,那也真是一个神人了,老
臣也是久闻其名了,若有机缘,当得见一番才是。」

  几人在这聊天时,门外又走来一人,伴随着宫女轻唤之时,众人纷纷素立,
房门轻开时,当先是一阵香风隐约送来,入目看去,可见一道曼妙身影从外走了
进来,当先是一袭紫衣襦裙如水,再是那雍容高贵,长长秀发挽鬓间,搭配着一
张秀美容颜,举手投足之间,神色之间顾盼高贵,衣外肌肤胜雪。

  长裙曳地之时,修长娇躯步步走来,花香轻送,虽不如柳若萱那般仙子貌美,
冰清玉洁一般,天上仙女下凡似的,艳压群芳,叫人瞧的不敢凝视,犹如梦中一
样,眼前女子倒更有几分真实感,步步高贵之时,柳若萱当先低腰道:「萱儿见
过娘亲。」

  旁边崇老,沈老也是跟着行礼道:「娘娘万安。」

  周宁立刻就明白,眼前美人当是贵妃,便也同时跟着众人行礼。

  淑妃,公子世允生母,在宫中生性聪慧,为人美丽贤雅,又善待下人,颇得
上下所尊敬。

  她美丽走来时,一袭华贵长裙曳地,姿容气质高贵,更有几分淡雅之美,尤
其是一张美人面庞,一丝秀发拂过容颜,落在衣襟处如水抹胸,而那紫色胸衣诱
人,不说露出的肌肤如雪,更点缀着许多精美花卉,抹胸上花朵绽放,一缕缕金
线起伏,汇结成娇艳画面,更可见衣内饱满,便连那香风同样弥漫而来,叫人生
出几分紧张来。

  众人自是恭敬,只因这等,韵味风情,非是少女可有。

  淑妃虽淡雅,但一颦一笑,亦散落风情无数,先是美目瞧了瞧几人,话语轻
柔道:「崇老,沈老二位大人还未回去么?」

  崇老闻言,低头说道:「咳,城主至今未醒,老臣便在这深宫陪伴,始终愿
上苍怜悯,叫城主早日醒来的。」

  沈老也紧随说道:「微臣等薄弱之身,竟劳娘娘挂怀,实在是不胜感恩,但
城主昏迷至此,微臣一人之疲惫,比起九重天之安危,又当如何呢?」

  淑妃听了这两位老大人一番话语,轻移娇躯来到床前道:「在此危难之时,
二位大人久久陪伴,臣妾更是甚感宽慰了。」

  她说着时,握住柳若萱玉手道:「听说前线战事频繁,如荼如火,便连龙城
这里也是深感风言惶恐,人心不安,这次崇老要你改道,娘亲虽然知道此事体大,
但也是支持崇老的决定。」

  柳若萱陪她一块坐在床上道:「娘亲知道,萱儿从小都听您的话,况且雾江
水师那边有秦川兄弟在,甲州一线还有宋捷,魏琅在,若因此事不能尽孝父亲床
前,女儿亦会悔恨一生的。」

  淑妃本就貌美,温婉可亲当中,更使人生出许多好感,话语也是从容有度,
雍容高贵道:「如果你几位兄长,也能似你这般懂事,不知该有多好……」

  她见周宁始终陪在柳若萱身边,便浅浅一笑道:「他?」

  周宁连忙低头弯腰,再次道:「娘娘万安!」

  柳若萱美眸如水瞧在周宁身上道:「这位是定州的周宁,馆主托他留在妖界,
留意妖族的底细。」

  淑妃仔细听完,脸上嫣然一笑道:「我也曾听说过定州的馆主,只是心生向
往中,不曾有缘得见的,不过,周宁你若有一日,回到定州时,可把今日的话,
转交给馆主吗?」

  周宁点头恭敬道:「娘娘吩咐,一定办到。」

  她又瞧见崇老,沈老二个人端正无比的恭站在一旁,便轻声细语道:「咱们
都是自家人,且不必那些拘谨客气……」

  崇老听了咳嗽一声道:「娘娘关怀,老臣感激,不过君臣尊卑顺序,还是理
应要有的。」

  淑妃听了却没有再说什么言语,转而握紧柳若萱玉手,神色温柔道:「我倒
想起来,世允平常总是念你,他这个孩子,虽然不怎么爱喜欢些什么,但对你这
个妹妹,总还是十分关心喜欢的。」

  柳若萱跟着一笑道:「娘这样一说,女儿倒想起来,一直都和世允哥哥比较
近,只是这些年,却不如何来往了。」

  淑妃莞尔一笑道:「也是呢,转眼都长大成人了,世允也说了一门亲事,算
起来也有些时间了,正是沈老之女。」

  柳若萱似也听闻过,知道一些,美眸看向旁边人道:「沈老一向是世允哥哥
的半个老师,如此一来,则更加亲上加亲了。」

  沈老站在一旁,抱拳道:「殿下,您称赞了。」

  淑妃摇头一笑道:「老大人,也不是称赞,贵府之女,向来温柔娇美,性子
亦是诗情写意,何况与世允般配无比,你情我愿,相信以后,定会幸福开心的。」

  她说话时,沈老后边的书童一直都低着头不说话,而沈老本人,则似心不在
焉,慢慢悠悠怀里抱着算盘,瘦长手指游移不定的在算盘上拨来拨去,眼观眉毛
许久,方淡淡道:「微臣出身寒陋,小女也并未如娘娘所说那般,十全十美,但
愿今后如此吧。」

  淑妃轻舒素手,指尖微拢衣裙,含笑道:「沈老不必敷衍,臣妾倒是信心十
足的呢。」

  崇老紧跟着咳了一声道:「世允殿下早年也是听教于沈老门下,不知沈老对
世允殿下,如何高见?」

  沈老瞧了一眼崇老,见这人含笑满面,眼中似有深意,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但他依旧清瘦风骨模样,把目光投向了淑妃摇了摇头道:「尊卑有序,恕难作答
了。」

  淑妃纤手轻理脸边秀发,目中如水一般瞧了过来,淡淡一笑道:「沈老但说
无妨,就当臣妾,命您说了吧!」

  沈老这才端正身躯,清咳一声,目观屋粱道:「若要谈及世允殿下,不妨先
从微臣谈起吧。」

  崇老脸上露出笑容道:「久闻沈老文名卓著,今日就倾心而听,细细斟酌吧。」

  淑妃端雅坐在绣床时,眼中也露出几分凝重道:「臣妾亦是如此。」

  沈老闭目清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时,目光明亮,怀里依旧抱着算盘,指尖
拨弄着,慢慢轻移一步,从容说道:「娘娘容禀,微臣从小家中贫寒,父母子妹
众多,人多口多,常常难为无米之炊,至今想来,犹如昨日,感慨万千,待微臣
些许懂事之时,最是嗜好读书,但衣食尚是无绪,何来书读?」

  他说到这里时,周宁不禁身同感受,身不由己的附和道:「老大人说的是,
晚辈小时候,也是常常如此,但好在认识一位邻家姐姐,她是教书先生家的女儿,
常常教晚辈一些字识,再背一些诗词,长年累月下去,倒也模糊认得一些。」

  淑妃瞧过来周宁身上,神色也多了几分温和亲近道:「原来周宁与沈老,倒
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请沈老继续说下去。」

  沈老看了看周宁,笑了一笑续道:「若是有机缘巧合之处,也当是缘分了。」

  周宁听了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沈老方继续说道:「世人常说,人从一生下来,便已决定了他这一生是该做
什么,而人的资质自是不同,武艺高强,熟读兵法者,可为武将征战沙场,平生
以此建功立业,富于商业头脑者,可游历四海,做些买卖,由此养家糊口,富甲
天下者,也并非全无,而微臣一则脑袋死板,不通灵活,二则瘦弱身躯,不习武
艺,做不得武将,做不得富商,养家糊口自也是困难重重,但唯独喜爱一点,微
臣自幼偏爱读书。」

  淑妃柔声笑道:「世人也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观此种种,沈老
当时自也是选择读书之路了。」

  沈老点了点头,以证实她说的没错道:「娘娘此话不假,微臣当时正是选的
读书之路。」

  淑妃美目露出几分好奇道:「不过臣妾也好奇,沈老您当时的境况,自己也
说衣食无绪,又如何走到今天呢?」

  沈老缓缓渡步,淡淡一笑道:「容微臣细说。」

  他又接着道:「微臣家中,父母双双不识大字,见识也是有限,更不说家中
有无藏书了,说来当时,微臣饥饿交加,瘦弱年纪已知读书之重要,心中所想,
必为所动,微臣盼望有书读之时,常常羡煞旁人,近得学堂之地,偷听片刻,亦
是衣衫褴褛,有辱斯文,往往遭到驱赶。」

  沉默许久的柳若萱听到这里时,也是绝色容颜,微皱秀眉,仔细听着,沈老
渡着步伐缓缓而谈道:「值此艰难之时,所幸命运有我,一日当中,微臣在水边
捉鱼,捉住烤鱼之时,便以手指沾水,在河边连连写字,兴许是鱼香味道,兴许
是命运垂青,遇一老者,垂钓而来。」

  他说着目光仔细端详瞧了瞧崇老,含笑说道:「当时老者模样,倒与崇老您
颇有几分相似。」

  崇老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听的他继续道:「来者老人,记得他当时,他本
是上了些年纪的,微臣清晰记得他当时须发皆白,穿着朴素像个山里人家,朝微
臣走来时,他一手拿渔具,一手拿鲜鱼,火辣日头底下,头上戴一顶斗笠,背后
是一个水瓢大的葫芦。」

  沈老话语一顿,似回忆着往昔,良久才继续说道:「微臣当时正在烤鱼,想
分一些鱼给他吃,他却没有急着吃。」

  先是瞧了瞧地上水迹,开口一笑说:「后生字迹不错,师从何人?」

  微臣哑然间,端正朝他摇了摇头。

  他听了沉吟一笑,坐下来看着湖面,忽而长叹一声道:「悲也,得天独厚者,
尚不珍惜,不知学也,何如贫寒之家幼儿,殷勤盼学?只是惜矣!凡世懵懂之人
万万数,犹如过江之卿,多如鱼虾,今日得见一人,可为平生幸事。」

  淑妃蹙眉陷入沉思,美目瞧来道:「此话当真醍醐灌顶,也庆幸沈老您能有
此机缘。」

  沈老点头算是回应,续又说道:「微臣与他分一片鱼吃,他拿出葫芦回礼,
那是微臣第一次喝酒,喝下去辣的厉害,喝下去又温暖人心,那种滋味当真是百
日不绝,时时刻刻念在心中。」

  他尝着鱼肉,眺望山野水色道:「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这后生食不
饱腹,却能分享鱼肉与外人品尝享用,此情此心,难得。」

  老人说着,颇为自傲的提起他钓的一条大鱼,笑说道:「一生钓鱼几十寒暑
春秋,未曾有此丰鱼者,一生蹉跎数十载,亦未寻得可传我师承者,你说说,你
是想要这条鲜鱼,还是要这残破渔具呢?」

  沈老说着谓然一声长叹,两行清泪湿了目光,泪流面颊道:「授人以鱼,不
若授人以渔,若无先师教养,微臣如何会有今日呢?」

  淑妃也不禁眼睛湿润道:「沈老苦心,臣妾自当领悟了。」

  周宁这才醒悟到,沈老并没有直接评说公子世允,但从片面着重提到,师徒
情分的珍重,以至于声泪俱下,用情至深。

  柳若萱轻抬纱袖,为淑妃擦去泪痕道:「女儿听闻沈老谈及往事,内心亦是
百感丛生,值此乱离之世,最弥足珍贵处,便是人心有情了。」

  沈老怀抱算盘,低头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微臣从来都是如
此想法。」

  周宁在旁也发自内心道:「想九重天在内尚有如您一般的忠臣义士,在外又
有魏琅,秦川一般的勇猛虎将,妖兵百万虽得短暂之猖狂,今后胜利者,必为我
辈。」

  淑妃虽是温柔,也道:「周宁说的是,只要团结一心,再大困难也不怕!」

  她刚说完这句话,门外传来一声道:「妹妹从来温柔,今日倒是难得如此壮
兴呢。」

  当先迎来的是两名穿着戎装之人的披甲将军,手按腰刀在前领路,步步走来
龙精虎猛,目光冷厉中,两员大将一进宫室,便已是环顾四方,气势咄咄逼人。

  两员大将身后,一名身材修长,穿着轻衣黄裙的美貌女子,轻移娇躯缓缓走
来,但见娇躯婀娜,黄衣纱裙飘飘中,可见衣内修长身材曼妙,衬着衣外肌肤滑
比凝脂,处处明艳照人,风情迷人。

  仪妃,公子世寰生母,不说身前大将领路,身后亦是众星捧月,宫女随从众
多,文臣武将数十人在殿外密密麻麻相随,一进殿内,当先朝沈老,低腰行了一
礼道:「臣妾倒是不知沈老亦在此间呢……」

  沈老低身抱拳道:「娘娘……」

  崇老含笑往这美人迎去,深深低腰一礼到底道:「老臣见过娘娘!」

  仪妃美美一笑道:「崇老,您好。」

  淑妃起身一笑道:「姐姐既然来了,城主这边就有姐姐照顾了,妹妹先行一
步了。」

  她说着就起身欲走,仪妃瞧瞧柳若萱道:「若萱也要离去么?」

  柳若萱欠然低身道:「夜色已深,人家也当回去了。」

  仪妃露出几分娇懒神色,翩翩坐下道:「那便也好吧。」

  淑妃形单影只,还是柳若萱扶着她纱袖一块儿出了宫殿,一来到殿外夜色深
茫,瓢泼细雨拂面而来,又是清冷,又是孤单,深宫朱墙里大片灯笼高高挂起,
一盏一盏,柳若萱和淑妃谈了许久,周宁方陪伴着她一同回去。

  马车行在大道时,人烟依旧许多,粉衣红伞处处可见,柳若萱似觉疲惫,少
有话语,独靠在马车里,闭目休息,周宁也不忍打扰她,也是悄悄欣赏窗外景色。

  一路快回到公主府时,周宁刚一下车,不觉几分愣住,远远望去一条火龙壮
观不已的蜿蜒盘旋在府门前,夹杂着战马鸣叫声,模糊之间,更看的众多骑兵在
马上手拿火把,把大道门口照的通红。

  马车停下之时,府外面刀光剑影,门口路上全都是公主府的数百名守卫,与
另一队士卒,在府外针锋相对,各自不让。

  周宁自己恭恭敬敬先自下去,柳若萱轻抬美人玉足,姿态高贵的下了马车,
她对这一切淡然自若,视若无睹一样,整个人站在火把通红,人山人海中,一袭
白衣胜雪,仙子下凡一般,把世间所有颜色都给比了下去,仿佛这无数火把,是
陪衬她的花火一般,步步美丽的走向府中。

  二人一道走进大门,里面兵士更多,堪称五步一人,十步一火把,两边上千
人密密麻麻形成两个方阵,彼此拔刀相向,剑拔弩张,挤成两边互相对峙,一方
是府外来者,一方是府内卫队。

  早有一冷脸将军,不苟言笑站在院里迎来道:「公主殿下,凤体安康。」

  柳若萱道:「那不知找本宫有事吗?」

  这将军眉毛一挑,头往天上看道:「末将虎乙奉命在此恭候殿下许久了,我
家主人此时就在大厅。」

  说着用手一指灯火通明的大厅,眼观天上,态度高傲,却不防有人一拳就击
在他脸上,打的他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起身时,满脸都是血,只急
得他怒火攻心,瞧得清楚眼前人正是周宁,哇呀一声,拔剑就要砍。

  带动周围两边士卒铠甲声激昂,见势拔刀一拥而上,围了过来,却不料周宁
今非昔比,轻松一转,又是一拳轰在虎乙将军的脸上,动作干净利落的夺刀在手,
一声刀光剑影就架在虎乙脖子上,电光火石之间,更瞧得人目瞪口呆。

  而柳若萱本就是清冷仙子,冷眸看也不看虎乙将军,径自往大厅走去,福伯
含笑守在门口正在煮茶,吟吟笑道:「殿下不在时候,客从远边来,若拒之门外,
也不是待客之道,老奴就擅自做主了。」

  周宁架刀押着骂骂咧咧的虎乙走来时,里面景象倒让人眼睛一花,只见灯火
通明地方,一张山水画下,站着个年轻公子,正自对着山水画点评欣赏,身上极
其耀眼的穿一身红衫长衣,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散,也不束起,极是潇洒,极是
不羁……

  转身回头看来时,烛光昏红中,好一张邪异俊美的面庞,周宁这些年也是见
惯了英俊男子,美貌女子的人,但男子当中如宋捷英俊是温文如玉的,而这男子
的俊,总是透着深深的邪气不羁,纵横捭阖的气势,锋芒毕露。

  众人目光迎视中,公子世寰一人独自档在许多蜡烛边,瘦长身形被烛光映的
变大无数倍铺在墙上,如黑暗中重生,妖魔展开双翼,众目睽睽之下,左手执右
手边长袖,探出白皙手掌,随意伸出指尖去挑燃烧中的烛芯,展露一笑道:「福
伯煮的茶刚刚好,萱妹也回来的正好。」

  窗外雨声漂泊,点点滴滴不绝,她绝色容颜依旧清冷,也不说话。

  倒是福伯殷勤端来茶具,伺候在一边道:「外边冷的很呢!」

  柳若萱轻拢雪白衣裙,姿态美丽坐下,淡淡轻抬玉手把玩着茶杯,朝周宁看
了一眼,周宁会意,伸手猛的推开怒目相视,满满狼狈的虎乙将军,端正衣衫,
恭恭敬敬站在柳若萱身后,听的她道:「区区小事,却有劳周兄了……」

  虎乙将军不甘心欲扑,世寰一笑释然道:「大将军,这点度量你也当是应有
的。」

  虎乙这才低声告退,世寰笑着走来,随意盘腿坐在柳若萱对面,目中邪异瞧
着眼前美人道:「萱妹当真是绝色美人。」

  大厅外雨势加大,而众多蜡烛相照里,柳若萱一袭白衣如雪,冰清玉洁的美
艳,圣洁高贵到了极点,其美夺去一切光芒。

  而她对面的世寰,则是身着长衫红衣,红衣如血,面庞流露妖邪之美,盘腿
坐在地上时,潇洒不羁,狂放自如,一个如火,一个如冰。

  柳若萱美的是冰,世寰则是狂的似火,气氛僵持当中,绝世美人态度冷淡,
十分清冷,公子世寰倒很是看透众多世事无常一般,放眼眺望厅外雨水道:「萱
妹也知道,父亲仍旧昏迷不醒,凶多吉少,为兄的今晚不顾讨嫌来到你这里,只
是想知道,这城主之位,萱妹是在那一边?」

  周宁拿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柳若萱玉手拿起茶杯,红唇轻品一口道:
「依你看呢?」

  世寰狂笑一声道:「既然萱妹不肯说,我便替你说了吧,你看世允整日也是
寄情于写写画画那类,世崇又是沉迷于女色美酒,胸无大志,偌大九重天,舍我
之外,又有谁能身负重任呢?」

  她秀眉微蹙,红唇轻启道:「真的是这样么?」

  世寰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姿态张狂的抬手划过四方道:「为兄这个人从来都
是快言快语,有什么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如今龙城上上下下,全都是站在为兄
这一边,左有崇老,右有沈老,城中文臣武将,尽在为兄手中,萱妹在蛮荒那地
方呆久了,不大清楚,再过几日,便知是不是如此了。」

  柳若萱摇头道:「兄长既然稳拿胜券了,何苦半夜来我这里……」

  世寰为之一笑道:「当然还有其他要事了,不过人多眼杂,我却也不好说了。」

  柳若萱抬起绝色容颜,美眸如水看着他道:「那兄长想怎样?」

  世寰俊眉一挑,环顾四周道:「都退下吧!」

  他带的人自然听话的很,柳若萱这边的人,自然是纹丝不动,这绝色仙子轻
回美眸时,红唇淡启道:「烦劳周兄,福伯门外等候。」

  一支支蜡烛燃烧时,厅堂里边影影绰绰,世寰如有踌躇满志,谈话间展望未
来道:「萱妹也懂,九重天六百多年未有战乱了,妖族这次崛起之势太过锋芒,
举旗以来全凭蛮荒四国苦苦死撑,靠的就是一个拖字,能拖一天是一天,父亲在
时还好,父亲一旦不在了,你说龙城上上下下,能服众带领九重天抵抗妖族的人,
会是那寄情于书画文赋的世允,或痴迷酒色的世崇吗?」

  柳若萱淡问道:「那世允兄长真有这么不堪么?」

  世寰冷笑一声,指尖又去挑拨着火红的烛芯道:「那是自然了,萱妹,为兄
的做人虽然狂妄,但也不至于说些虚言,欺瞒别人。」

  这等惹火动作,他却玩的漫不经心,行云流水一般,仿佛早就习惯如此了。

  他一边玩火一边悠悠道:「而今晚过来,为兄的就直话直说了吧,为兄是想
妹妹你,可以支持为兄接任城主,为兄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不敢丝毫懈怠疏忽,
九重天也好上上下下齐心协力,一道打败妖族,免得一盘散沙也似。」

  柳若萱道:「兄长的心思,若萱或已体谅几分,不过此刻夜色也深了,留待
以后再说,如何?」

  面对她送客的话语,公子世寰神情似并没有丝毫异色,反之潇洒起身一笑道:
「既然夜色也深,为兄就不多作打扰了。」

  他说罢红衣长衫,瘦长身形一团烈火般,狂放不羁的快步出了门去,世寰刚
走周宁与福伯并肩走来,片刻之间便听的外边大道上众多铁骑声相拥而去。

           第九十六章世事无常难能取舍

  周宁瞧见众多蜡烛昏黄中,她一人姿态极美,端坐那烛光深处,一袭白衣胜
雪,美若天人,福伯弯着腰,慢慢走来道:「殿下……您受委屈了。」

  柳若萱淡淡一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倒也见外了。」

  福伯来到到身前道:「世寰公子一向张狂,今夜有此举动,老奴是有意料之
中的,想必公主您也是猜的几分,只是短短片刻,他想要的是什么?」

  周宁也跟着过来道:「紧迫之间,在这个时候,他也一定是想要公主支持他
接任城主位置了。」

  柳若萱伸出玉手轻拢纱裙,美丽起身道:「周兄说的不错,他今晚过来,这
般强势,目的只是要若萱知难而退,以他为首接任城主,抵抗妖族。」

  福伯清咳一声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谁人都知道,公主殿下与
淑妃的关系,世寰公子有此担忧,则更是情理之中啦!」

  福伯这样说,指的是柳若萱与淑妃身边,淑妃对她是情真意切,处处视如己
出的,而世允公子又是淑妃所出,与柳若萱也从小相识,旁人自是知道,她是倾
向于淑妃的。

  福伯又不无担忧道:「据老奴所知,世允公子早年是拜沈老为师的,这段往
事也有几年时间了。」

  她轻移娇躯走向门外,但见夜色里,雨水清冷漂泊,尤其是绝色仙子独在其
中,旁人看了,更是只觉美的如梦如幻,轻探玉手接了些冰凉玉手,轻语幽幽道:
「往事如烟,恍惚依旧处在梦中……」

  福伯咳嗽一声道:「殿下,世允公子师从沈老期间,那时的沈老可是主张,
天下皆善,仁道无双的,如今看来,您可猜出他当时的用心了吗?」

  丝丝冰凉细雨,落在她白衣雪肩,只听得她淡声道:「福伯请讲。」

  福伯点点头,弯着腰说道:「要说世允公子,必从沈老谈起,记得沈老当年
师从无名之人,却是才华横溢,学名卓著,更以一介粗麻布衣从仕,以文而起,
从此更是平步青云,短短数年之间,便已在城中上下极具威望,座下门生众多,
公子贵族,争相拜其为师,便是世允公子,也在其门下作学。」

  柳若萱轻语道:「沈老门生众多,本宫也是知晓的。」

  福伯又道:「那殿下也一定知道,沈老从前做人讲究的是仁,对众生是仁,
对万物是仁,教给世允公子的也是仁。」

  福伯说到这里,话语变得深沉道:「可是自从那之后,沈老弃世允公子而远
之,为人处事深不可测之外,世寰公子在其门下时,他教给世寰公子的则是,唯
我独尊的霸道。」

  周宁听的不禁诧异道:「一个是仁,一个是霸?」

  福伯仿佛恍惚记得往日道:「咳咳,当日情形正是如此了,至今还犹如昨天,
都说世允公子在沈老门下初时,也是倍受用心栽培的,师徒关系堪为佳话,世允
公子视其为父一般,沈老视其为子一般,但不知为何,沈老与世允公子之间,关
系就开始疏远了。」

  周宁为之惊奇道:「这等事,听也未曾听过啊。」

  福伯苦笑一声道:「要说可不是吗?沈老既教世允公子仁道,他自己也是如
此的,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转变了性子,这就叫人猜不透。」

  周宁听的惊奇不已道:「这也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了!」

  福伯笑道:「所以周宁公子今夜所见所闻,来客这般如此,唯我独尊,正是
其沈老所教的霸道。」

  周宁听完全部,不禁身不由主的来到柳若萱身边,只闻的美女幽香阵阵,温
柔环绕,随她目光看去,但见雨水漂泊中,夜空乌云密布,看样子,正酝酿着一
场积蓄已久的大雨要下。

  福伯看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也非常识趣的主动无声退下,周宁依旧回忆着今
日印象中的沈老面庞清瘦模样,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境遇,让一个人突然之间,就
把自己深深信仰的东西,弃为尘土,一文不值呢?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沈老一个人知晓,也只有他,才能解答吧……

  比起他内心如大海波涛汹涌一样,柳若萱则平静的许多,或许说,这清冷绝
美的人间仙子,从来都是平静如水的模样,美目顾盼那处处乌云笼罩的夜空,公
主府内众多亭台楼阁,也缭绕着一层淡淡薄雾,一盏一盏灯笼,唯美而又寂静,
散发出的光线柔和到了极点,清清凉凉的铺在地面青石板上。

  现在的景色,真美,周宁心中如是想道。

  公主府外,偌大龙城之中,众多骑兵的蹄铁声纷纷扬扬刚刚过去,头顶无边
夜色依旧令人看不清楚,大道之上的繁华,也开始徐徐落幕,路边几盏灯笼稀稀
散散的在烟雨蒙蒙当中的夜色里散发着光芒,大道上湿油油的,便在那路边黑暗
的地方,依稀停着一辆华美宽敞的马车,优雅高贵的停留在雨水漂泊里。

  丝丝细雨弥漫间,远边空旷大道上,回荡着几道长长残影,由远而近缓缓而
来,当先入目的还是那一抹如火般,在冰凉雨水里燃烧的红,汗血骏马的铁蹄,
一声一声踏着湿油油的路面而来,眼见那红衣公子,跳下了马,步步走来。

  驾车的马夫也是眼疾手快,轻喝一声扬鞭,便也是跟着迎了过去,来人正是
公子世寰,一如既往的张狂,一如既往的狂放不羁,长长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
一袭红衣如火,瘦长身形最黑暗中绽放最美的蔷薇花,翩翩美丽,而又危险的走
来。

  他目光邪异而自大,一切都不入他眼一般,瞧着那华美高大的马车,迎着自
己而来,本是冷漠邪异的面庞,也露出唇角迷人一笑,这般邪异而美的男子,因
这一笑,使得夜色也为之褪去了几分,只因那马车里的人,早已如同他的猎物一
般,等待着他,主动的送上门来……

  世寰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今夜之事看似必要,实则在他心里无足轻重,事
情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冰冷仙子的美人,似她那般绝色貌
美,世间唯她第一的天宫玉人,若说不为之所动,连他自己都要为之笑了,更何
况,他世寰本就是狂放不羁,目空一切的性子,不把这仙子弄到手来,是绝不罢
休的,关键是,自己如此迷恋,她可知道么?

  世寰已忍不住笑的更浓了,而那马车也近在咫尺了,姿态潇洒狂放的登上马
车之时,迎面而来的先是娇媚温软的香风,如处温柔之中,惬意放松坐下之时,
那点缀着微弱明珠的光芒,恰到好处的给人一种朦胧的美。

  宽敞马车内,装饰精美不说,旁边还有一名美色生香的美貌之人,她一袭襦
裙轻衣,长长秀发衬托着白雪肌肤,一张脸庞娇媚无限时,丝丝缕缕的秀发,落
在香肩胸前,更看的她黄衣抹胸之内,那两团丰满酥软的玉峰,整个人娇媚流露
之处,更有种天生自带的高贵威严,此时此刻,美目盼兮瞧着窗外景色时,外边
烛光映着她美貌容颜,正是仪妃……

  世寰刚一进来,便大大方方享受着里面的软香温暖,看了看兀自正在欣赏细
雨的仪妃,许久一笑道:「娘不在宫中,何至于来这里等我?」

  仪妃纱袖轻裹的手儿,合上车帘,回目看来,已是娇媚笑道:「是去往你恩
师府上的。」

  世寰这才瞧见马车里面,是备了些礼物的,又抬头往旁边看去,明珠光芒恍
惚之中,更照的眼前美人,更加明艳娇媚起来了,便连长长秀发也似解人风情,
恰到好处落在她柔滑抹胸绣的花卉上,黑白相映时,但见缕缕秀发,香艳拂在白
雪肌肤,生香诱人,尤其是那高耸峰峦内,深邃滑嫩的香沟,勾人欲目,她似恍
然不知,依旧笑意盈盈,纤手抱起珍贵盒子递给世寰,红唇一笑道:「娘,特意
准备的礼物,猜猜你恩师会喜欢么?」

  世寰瞧着她递来眼前木盒,为之一笑间,探手打开木盒,原来里面十分精美
的盛放着一副围棋,兀自晶莹剔透,十分的漂亮可爱,仪妃似对这礼物颇为喜欢,
轻媚一笑道:「如何呢?」

  世寰看她对这围棋十分宝贵,点头一笑道:「嗯,的确是好,老师他一定会
喜欢的。」

  话虽这样说,却惹来仪妃一记娇嗔,原来他开启木盒之时,也不忘握住了眼
前美人雪手,指尖抚摸掌握之间,滑嫩无比,脸上邪异更浓道:「不止棋好,这
拿棋的手也好。」

  马车里,竟是把棋拿到一边,握着仪妃两只雪手揉弄把玩也不觉过瘾,探手
一伸揽在美人腰间,随之抱入怀里,温香软玉一入怀,眉间笑意更浓,探出一手
十分霸道的托着仪妃脸庞,如得到猎物一般,细细端详起她的容貌来,仪妃被她
强势抱在怀中,又被他托着俏脸,极富魅力邪异的双目,仔细端详着自己,早已
娇躯是发软。

  而世寰怀里抱着温香软玉的娇艳美人,身边满满的都是香气弥漫,居高临下
俯视着这怀里美人时,但见她眼眸如水,秋波迷人,诱人小嘴娇喘吁吁,倾吐出
阵阵香风,胸前两团高耸酥胸也是急促起伏,雪白一片晃眼,惹得他那本就喜欢
惹火的指尖,轻而易举拨开她胸前欲拒还迎的手,隔着胸衣落在那饱满的挺拔峰
峦,那一瞬间,仪妃顿时一声娇颤,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娇娇软软的被人抱在怀
里,丝毫反抗不得,世寰如同逗弄着到手的猎物一样,指尖游移着滑入她胸衣内,
两团酥胸浑圆间的滑嫩深沟,入手滑如凝脂,娇不可言……

  仪妃娇躯早已软作一团,整个人被男人包围中,那邪异俊美的面庞,极其狂
放不羁的低下头来,一口衔住她娇艳红唇,作势深吻,伴随着仪妃一声娇喘,看
不清她俏脸模样,却看到随着时间推移,世寰在她娇躯的任意亵渎,她那两条雪
白手臂紧紧搂着世寰脖颈,任由自己沉浸其中。

  世寰同样享受着他的猎物,手中隔着单薄胸衣揉捏着仪妃胸前双峰的同时,
猛然间扯落怀里她胸衣,两团浑圆饱满的雪白峰峦顿时暴露在空气里。

  世寰霸道依旧,不顾美人娇喘,毫无怜惜的揉捏两团丰满,撕扯着她衣裙,
转眼之间高贵的仪妃被脱的衣裙尽褪,雪白娇躯被世寰压在身下,他如同王者,
十分满意的欣赏着跪爬的仪妃,手掌落在仪妃雪白美背时,触感滑嫩细腻,妙不
可言,眉眼邪气更浓道:「湿了没有?」

  说着话时,修长手掌落在她长长秀发,极其随意的抽掉长发玉簪,大捧丝滑
秀发瞬时落在手中,手里握着她秀发往后拽,强迫仪妃说话一样,连语气也更邪,
整个人强横无比道:「说,你想不想被世寰干?」

  仪妃被这羞耻侵袭,早已娇喘吁吁,软弱无数,被他强迫仰着俏脸,语声如
泣道:「想,想死了,呜……」

  世寰狂声一笑松开她大把秀发,往下探手捧住她两团柔软挺拔,手中揉捏之
间赞不绝口道:「娘白天穿着这衣服时,世寰就想揉一揉这美物了!」

  等待着被男人侵犯的仪妃,胸前酥胸被大手搓弄揉捏,更加娇躯轻颤,敏感
至极,种种诱惑之处,滚烫粗涨的男人欲望,滑进她挺翘雪臀,顺势那么一顶,
顿时陷入紧窄包围,世寰猛然仰头叫爽,表情狰狞道:「果然湿的厉害!」

  说罢更不顾身下仪妃娇躯乱颤,狂乱十足捧着美人双峰,次次用力的急促抽
送起来……

  沈家门前灯火未灭,守门的人刚刚换完拨灯笼,两只石狮子静静匍匐在门前,
透过朱墙可以看到,许多高楼一片,架车马夫一声扬鞭呼喝间,拉车的骏马随之
停下,里面的人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掀开车帘,先是世寰满脸笑容依旧,单手
拂在一袭红衣的肩头,把长长头发拨到身后,行如流水,张狂不羁。

  细雨飘飘更让他心情更加不错,里面娇媚美人仪妃,则更加慢一些,探出纤
手翩翩出来时,一张美人脸上晕红未散,长发也微乱几分,娇娇美美的提着长裙
被世寰抚着下了马车,尚且娇躯发软,走路无力,怀里还十分宝贵的抱着珍重礼
物。

  这个时辰,有晚睡习惯的人精神正好,沈老便是如此,虽说沈老是文人,但
威望高,门生多,谁都高看他一眼。

  世寰与仪妃并肩走进沈家时,轻门熟路的步步往沈老书房走去,以往许多时
候,沈老常常一个人在书房静坐,他想些什么,别人也不知道,今晚如同往常,
沈老依旧在书房未睡。

  清幽小径里,许多嫣红花朵满满落了一地,远处灯笼渐渐走远,夜色昏暗,
仪妃抱着木盒与他并肩走着时,那世寰兀自一手揽在美人纤腰,极其肆意的落在
衣裙包裹内的美臀不住把玩揉捏,清茶吃饭一样平常,仪妃咬着嘴不让自己叫出
声来,早知道这冤家一向如此……

  沈老的书房,坐落清幽静雅,周围依山靠水,小楼里面灯火未灭,散发出清
凉的光,小楼台阶前早已落红无数,又是唯美,又是美丽,世寰站在楼下,轻咳
一声难得整理衣襟,冲楼上喊道:「老师未睡么?」

  窗户倒映着清瘦身影时,传出沈老依旧平淡的声音道:「请进。」

  仪妃脸上一笑,又恢复了那平日的模样,翩翩提着长裙步步走上小楼,一进
了门便娇笑一声道:「臣妾定也是料到沈老您此时未睡,才冒昧前来。」

  沈老点头浅应一声,目光投在邪魅的世寰身上,世寰迎着他目光低头一礼道:
「老师总是这么晚睡,恐怕对身体不好。」

  沈老本来鲜少有笑容,突然从世寰嘴里听到这么一句,清瘦脸庞倒是摇头一
笑道:「多年的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倒不大好改。」

  世寰拉着仪妃走过来坐下道:「老师,今晚我去了萱妹哪里。」

  沈老浓眉轻挑,淡淡望来道:「然后如何?」

  世寰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回忆了片刻当时情形,语气平缓道:「萱妹看样
子,是不大会改变心意了。」

  沈老低头展开一卷竹简漫不经心看着道:「这却也是意料之中了。」

  世寰轻蔑一笑道:「不过世允那模样,我是真心讨厌的,萱妹如何,自也阻
挡不了什么。」

  仪妃递上来木盒笑说道:「沈老事后再看。」

  沈老道:「公子势在必得,这一点,我还是看的清的。」

  仪妃娇媚无限道:「世寰能有今天,也全是沈老您的功劳,若没有您的教诲,
世寰怎么可能会有今天这般?」

  沈老浅浅闭目,平静如常道:「霸者,以恩威服之众人。」

  世寰眉毛轻皱道:「依老师看,成大事之日,尚有多远?」

  沈老扭头看向窗外,仿佛透过夜色已看清了深宫,淡淡道:「不出十日之内。」

  仪妃,世寰互相瞧了一眼,世寰笑意更浓道:「正好。」

  世寰又道:「龙城这边世寰占尽先机,不过听说萱妹在蛮荒四国得了许多人
心,棘手就在此处了。」

  沈老把竹简合起来道:「淡然处之就好。」

  世寰转念一想,心中也有计议,还十分贴心的自放身段,拿起旁边茶壶给沈
老倒了一杯茶道:「老师是说,不必太过在意?」

  沈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着他道:「畏首畏尾的,莫非是世寰吗?」

  世寰忍不住笑出来道:「老师您说笑了,我自然不是那种人,不过,这句话
我会好好细想的。」

  旁边仪妃噗嗤一笑道:「沈老说的是……」

  又转头看向别处,娇媚笑道:「不知最近清雨怎么样?」

  沈老抬头看向她脸,目光深邃而不可测,仪妃本就刚刚被男人滋润不久,一
张美人容颜上,尚自有几分没有褪去的娇艳晕红,被他这么瞧着,先自有了些羞
涩,好在沈老转移目光,提笔在竹简上刻刻画画道:「娘娘关心,好意心领了,
小女最近依如往日,每天浇花弹琴而已。」

  世寰在旁神情平淡,不知在想些什么,仪妃猜不透沈老的为人,转念还不如
不想,又这么聊了许久,才偕同世寰一起告退。

  身在马车里,被他抱在怀中恣意怜爱,沉醉其中的仪妃,猜不猜的透一个人,
又有何妨呢?

           第九十七章茫茫关山唯余雁飞

  拜祭完巴鲁将军之后,随她出关的人一路浩浩荡荡经过山山水水,而此时此
刻,正是晚风吹拂,天上繁星无点,一轮明月高照皎洁,月光徐徐洒在青山绿水,
群山环绕之中,无数帐篷篝火未灭,一处平坦草地,她正与人欣赏月色。

  眼前壮丽山河,纵使人无心留恋,亦停步其间,抬头看去是那千古不变,依
然明亮的月色,簇拥着无数沙海闪烁的星辰,柔和的光华,给一切景物都披上了
一件单薄纱衣,晶莹透明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之美。

  花草树木随风轻摇,冉儿随手一指天上月色道:「古人说,不知乘月几时归,
想来也是有几分缘故的。」

  后边瑾月正收拾着许多美食甜酒,妃裳雪与欧阳霓在一块儿,倒是她柔声一
笑,徐徐情风拂过她脸庞,温柔无限道:「遥想今昔月,亦曾照古人。」

  冉儿说着话说着话就凑她身边,美美十足的靠着她香肩笑说道:「不过,慕
容王爷争斗了半辈子,突然就看破红尘了,出家为道了,现在他还身在大乱妖界,
的确令人敬服的。」

  欧阳霓听了浅浅一笑道:「人经历大乱之后,总是看破的许多,何况他争斗
半生,出家为道,一人漂泊天涯,又何尝不是幸福呢?」

  后边瑾月端来些甜酒,几人分了慢慢饮着,欧阳霓浅饮几杯,欣赏着天上月
色道:「难得今晚能一起看看月亮了。」

  后边吴德咳嗽一声,缓缓渡步而来,举酒喝着道:「老臣虽年迈,但瞧这今
晚美丽夜色,心中还是有几分豪兴的!」

  欧阳霓探出玉手,盈盈一笑指了指自己旁边道:「吴大人不妨坐我身边来,
咱们几个人也好好说说话。」

  吴德又喝一口酒,含笑坐下来道:「说起来,老臣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与馆
主坐在一起,欣赏月亮呢。」

  欧阳霓笑容美丽道:「虽说岁月如水,不过珍惜眼下,诗词美酒,对月当歌
也是幸事一件。」

  吴德跟着心情大好道:「真是江山如画,唯余雁影两点啊!」

  冉儿跟着他目光看去,果真惊奇无比的瞧见,夜色依稀里一行雁影点点,似
也在同时回顾人的欣赏,凭空寂静处传来雁鸣数声,一时倒惹得众人痴了。

  尤其是身处群山景色唯美处,隐约可听点点之回唱,吴德饮了一杯酒,又提
着酒壶缓缓倒着酒道:「前年脍鲸东海上,白浪如山寄豪壮。

  去年射虎南山秋,夜归急雪满貂裘。

  今年摧颓最堪笑,华发苍颜羞自照……

  谁知得酒尚能狂,脱帽向人时大叫。

  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锵有声。

  破驿梦回灯欲死,打窗风雨已三更。」

  他此时此刻虽然白发银霜,满面沧桑,岁月的侵蚀已非常明显,但那一首诗
词念来,平静之间,隐隐约约更有往昔金戈铁马,战火烽染的铿锵之声,杯中酒
色清澈之间,满头白发苍凉时,似也追昔往日峥嵘岁月。

  女子之美固然有绝色倾城,倾国之美,而男子亦有顶天立地的担当。

  正如巴鲁将军病逝消息刚传至定州时,她伤心流泪之时,在那花园当中,回
忆起从前往事对朱霖提起道:「阿娟常说巴鲁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是如今
看来,我们匆匆过完十年时光,时光易老,唯有每个人感情,信义是永久存在的,
你们这些男人不畏生死,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这些男人面
对刀光剑影一个眉头都不会皱一皱,你们这些男人面对战场上成千上万的敌人,
却可以痛快淋漓的喊出那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话,我虽是女子,却真心为你
们感到骄傲。」

  往事匆匆,逝如烟水,女子有绝色之美,男子有刚毅之担当,看他满面白发
银霜时,却也曾想起,他曾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正是那一代一代的定州人,得
以于乱世生存,而由衷发出的那句惊天之音,「虽千万人!吾往矣」

  更可记得听雪楼上,千军万马欢呼声中,赵青青蓦然转身,一人红绳竹笛,
绝尘流浪天涯而去。

  种种往事仿佛就在眼前,突然之间全部袭来,叫人猝不及防,吴德捧着酒欲
饮又怔,茫然间老泪暗滴,连连摇头泣声道:「巴鲁已经去了,而老臣纵然年迈,
也还是想为公主殿下,为馆主您,为咱们得定州征战沙场,便马革裹尸,也可心
甘啊……」

  欧阳霓听在心中也不禁美眸湿润,雪白玉手取出手帕温柔擦在吴德脸庞,为
他擦去泪痕道:「若无大人浴血沙场,披甲执剑,岂有眼前繁华?」

  她说着又轻抬俏脸,看向妖界方向道:「那边九重天与妖族战事虽胶着,但
两虎相争,倘若真有那一日,我又怎忍心派遣大人乘船渡海,征战异乡之地呢?」

  吴德茫然伤心间,闭目连叹数声道:「馆主柔情,老臣处处都体会在心的,
今夜,只是触景伤情了,使人失态了。」

  欧阳霓关心道:「这次再回定州之后,我一定会经常去吴大人家中,多看一
看的。」

  吴德喜道:「要果真如此,就是更好了!」

  欧阳霓点头道:「从巴鲁将军府中,挑选的那个孩子,吴大人觉得怎么样?」

  吴德回味一想,脸上笑容止不住道:「模样清秀,聪明懂事,为人举止又是
孝顺,只是让馆主费了一番心思,老臣总是过意不去。」

  她美丽笑道:「那有的事,都是一家人,就不谈费心不费心了。」

  冉儿靠着欧阳霓娇躯,只闻得香风阵阵,陶醉无比道:「平常和姑姑总是住
在定州城里,若不出来,那能得见如此秀美景色。」

  瑾月在旁止不住一笑道:「是你小时候太闹人,长大了又跟着仙子姐姐去读
书,即便是这次,还是馆主去喊你呢。」

  冉儿在旁听的乱笑道:「那有啊?我只不过是从小喜欢缠着姑姑罢了。」

  欧阳霓娇嗔道:「谁说不是呀?小时候缠死人……」

  一时惹得众人连连笑语,听的冉儿靠着她娇躯也是心情大好,直到夜色更深,
皆有几分困意时,冉儿陪着她走进帐篷里,帐外倒是静悄悄的,里面也只有两个
人,蜡烛幽幽烧着,冉儿扶着她坐下道:「姑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晚起些
也没事。」

  欧阳霓拿起旁边茶壶倒了两杯水,自己先喝了一杯,俏脸容颜含笑更有几分
温柔道:「那……就听你的了。」

  冉儿更加开心道:「咱俩也可以多说说话。」

  说着话时拿起茶杯也是不停喝着水,偏脸瞧着他的美女姑姑时,更觉娇媚美
艳,身边香风缭绕,大感幸福快乐道:「每次陪在姑姑身边,都是最开心的事了。」

  欧阳霓也是难得温柔,浅浅一笑道:「凡事,只要觉得开心就好。」

  冉儿点点头道:「就像仙子姐姐虽然整天冷冰冰的,不过她也是为了冉儿好,
姑姑说的对,仙子姐姐如果不严厉一些,恐怕冉儿也会不知节制,忘却读书的。」

  欧阳霓细细听着,美眸一笑道:「你能这样说,姑姑也是为你高兴的。」

  冉儿又抬头瞧着她脸道:「人都说水无常势,那做人是不是也有这些道理?」

  欧阳霓姿态高贵拿起茶杯,红唇轻品一笑道:「许多事情,总是需要人慢慢
去体会,不过,姑姑有一句话,你要不要听?」

  冉儿听了急忙蹲在地上,侧脸枕在她纱裙美腿,闭着眼睛只闻的衣裙香风阵
阵,脸庞枕着她长长纱裙柔软光滑,幸福无比道:「姑姑只管说吧!冉儿仔细听
着!」

  她玉手轻轻抚在他脸庞,话语温柔道:「时光轮转,岁月悠悠,时过千古,
但人心险恶这一点,总还是没有变的。」

  冉儿趴在她美腿上道:「仙子姐姐也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
无的。」

  她噗嗤一笑道:「从小你都是姑姑的乖宝宝,也没有受过委屈,不过嘛,多
知道一些事情,总是没有坏处。」

  冉儿陶醉无比的枕着她美腿道:「从小都有姑姑疼爱着,但是,这一切的一
切,也都是娘和姑姑吃了很多苦,才换回来冉儿的无忧无虑,想起来这些,就更
加珍惜眼前,也更想一辈子和姑姑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她指尖轻抚他脸,美丽笑道:「好啦,姑姑知道了!」

  冉儿兀自开心十足,抬起脸来看着她道:「那姑姑愿意和冉儿一辈子在一起
吗?」

  听的欧阳霓噗嗤一笑道:「花言巧语这么多,在这里等着我吗?」

  冉儿道:「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嘛……」

  欧阳霓轻抬玉手拿来香枕,脸上笑容美丽动人,嫣然一笑道:「不过,我该
睡觉了。」

  冉儿正好蹲在她身下,闻言连忙殷勤道:「姑姑,让冉儿帮您。」

  欧阳霓美眸一笑道:「不必了,让你帮忙什么呀?」

  他却转身跑过去,又抱过来一个薄被道:「晚上姑姑冷了,还可以多盖一个
被子!」

  欧阳霓笑着看他把被子抱到床上,开心无比的这才回自己帐篷睡觉,俏脸也
跟着美丽一笑,美美无比的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第九十八章点滴之情故人情重

  夜色一褪,黎明悄然来临,一切雾蒙蒙的昏晓当中,直到东方一抹淡淡的晕
色白,缓缓的渲染了整片天地,站在高处眺望远方,处处青山巍峨,江山如画,
丝丝漂泊细雨幽然清净。

  潋潋细雨幽幽带来许多清凉,众多优美景色间,天刚蒙蒙亮,她已是起床了,
周宁等在门外微微探头往里一瞧时,她香闺依旧淡雅至极,更有些素朴,除却一
些必要的家具,就没有其他饰品了,而柳若萱今日换了一袭水青素裙,修长娇躯
圣洁美丽动人之处,更有一些书卷甜香的大家闺秀之气。

  她本就性格清冷惯了,倒不知今日如何,气质更多了些柔和,如瀑长发轻落
香肩胸前,一张仙子容颜圣洁高贵,美眸顾盼之时,惹人怦然心动。

  周宁瞧着她美丽走来时,只见她青衣如水,玉体曲线高挑,青衣素裙步步而
来时,更可见她裙底绣鞋不染纤尘,极其美人的走了过来。

  还未走近,先是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柳若萱背负玉手,美眸轻抬看在他脸上,
浅浅一笑道:「若萱今日早起,是为了见几个重要客人,只是梳妆打扮之处,让
周兄久等了。」

  周宁连忙摇头笑道:「殿下您太客气了。」

  柳若萱轻轻应了一声,径直穿过走廊,饶花园往门外走着道:「其实不瞒周
兄,若萱今天要见的人,正是世允公子了。」

  周宁在旁边给她打着伞,两个人并肩走着道:「公主想好怎么做了吗?」

  柳若萱美目瞧着许多雨中景色道:「他既然约了若萱见面,见一见也是无妨
的。」

  她说着注意到周宁神色恍惚,似乎在想别的事情,忍不住轻声问道:「周兄
有心事吗?」

  周宁回过神来,看向她仙子容颜道:「没有没有,刚才心里只是胡思乱想罢
了……」

  虽然说外边下雨,外边人烟稀少,但陪着她这个仙子走在处处优雅美景所在,
倒也觉得时光如水,转眼即逝了,湖边茫茫无人影,只有几艘小船停留在岸边,
湖面上烟雨蒙蒙,远远望去江面上还有一艘供人游玩的大船。

  周宁先上来一艘小船,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来道:「公主您小心。」

  她轻提青衣素裙,任由周宁扶着她登上小船,划船的人这才悠悠划起船来,
小船幽幽在湖面上,柳若萱修长倩影立在船首,欣赏处处景色,周宁打伞陪伴着
她道:「人生当中能和公主在一起欣赏景色,以后想起来,总是回忆无数的。」

  柳若萱美眸清澈看在他脸上,两人目光相对时,再也没有逃避,她红唇轻语
道:「虽然不知道前途如何,但今后无论艰难险阻,或是各种各样的事情,若萱
都会独自一人,渡过漫漫余生。」

  她轻语说完,绝色容颜更有许多柔情,清澈美眸看着他目光,纱袖轻裹玉手
扶在他脸庞,轻轻拂去被风吹乱的长发,动作轻柔间处处柔情似水,一袭青衣素
裙随风飘舞,美眸如水瞧着他动人一笑道:「何况经历了此番风景,若萱眼中如
何还能容得下其他呢?」

  她那一笑,早已令周宁魂魄皆消,痴痴的盯着她的笑容,仿佛笑容未绝,柳
若萱这清冷仙子,难得露出几分浅浅羞涩,美丽转过修长娇躯时,更是低垂容颜,
轻抬玉手梳理胸前长长秀发,周宁依旧恍然梦中,只是站在她身后怔怔瞧着她仙
子倩影。

  小船幽幽划在湖面时,船家拿出酒葫芦,满满喝了一大口,看着那湖面景色
放声一歌,声震湖面飘飘不绝,柳若萱立在船首美眸同样欣赏景色,歌声劲凉当
中,已然接近了湖面停靠的大船。

  登上大船时,周宁心知自是公子世允在其中,跟着人步步走进大船里面,迎
面几人纷纷拜倒在地道:「值此危难时刻,公主愿来相会,更见真情啊!」

  周宁环顾看去时,只见一扇竹帘缓缓掀开时,里面端坐着一名面色苍白之人,
看他模样虽是好看,但脸上隐约有几分虚弱之色,眉目眼神之间,也没有世寰那
样锋芒毕露,而是更有些儒雅温婉。

  一袭厚厚长袍披在肩上,眼睛看来时,他身边之人或文或武,满满站了十几
人,有的人披甲带刀,静默不语,有的人穿着似文人谋士打量而来。

  端茶上来时,柳若萱也不喝茶,静听那世允道:「我听说世寰无礼,昨夜竟
然闯进萱妹府中,我本来有心去解救,奈何深恐越搅越乱,也就没怎么敢轻举妄
动,知道解围之后才心里稍安。」

  柳若萱道:「世寰哥哥半夜去若萱府中,正如兄长所想。」

  世允看着她,露出几分凝重之色道:「他这般威逼利诱,萱妹可答应了他?」

  柳若萱轻轻摇头,以示否认。

  船内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交口称赞不已,对柳若萱今日能不能来,本不抱
太大希望,毕竟世寰的霸道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柳若萱能在这个时候来,的确是
给了天大面子了。

  世允苍白脸色也缓和许多,淡淡一笑,紧接着道:「虽然老师他不知为何最
后站在了世寰那一边,不过为兄依旧总是念着往日之情,教养之恩的,萱妹见到
老师他,可有说什么吗?」

  这个时候柳若萱看向周宁,周宁会意先自起身拜了一礼,声音爽朗大方道:
「沈老对公主也提起与您的师徒情分,甚至在回想他自己的恩师时,潸然落泪,
感叹教养之恩。」

  那世允听在耳中不知是不是真的回想起往日师徒情分,神色间黯然神伤不说,
连眼睛都有些湿润,沉默半天怅然若失道:「兴是老师有难言之隐,或世允做错
了什么,惹他伤了心……」

  话语未完,又看向周宁细细打量一番,点头道:「萱妹身边这位是?」

  柳若萱示意周宁坐下,她本就气质高贵,淡然轻语道:「周宁是魔海之外,
定州的人。」

  九重天本就被妖族打的苦不堪言,连连向魔海之外求取援兵,世允听他是定
州来的人,也自有了几分敬意道:「久仰贵国来客了。」

  世允说罢转话又说道:「世寰一向霸道,萱妹常年在外,不知龙城变化,昨
夜你断然拒绝,想必他自然也是怀恨在心了。」

  柳若萱是绝色仙子,又有冰雪聪明,他说的这些,她也早有预料,从容说道:
「龙城都说兄长是仁,世寰是霸,昨夜之事,若萱亦在意料之中,是何后果,若
萱也是知晓的。」

  世允缓缓品着茶,神色自若,更有些老练沉稳,旁边一些武将愤愤不平道:
「挡我者死,逆我者亡,就是世寰那小子天天挂在嘴上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旁人尽是变色,便连周宁也忍不住皱皱眉头,旁边人也察言
观色道:「您莫要不信,世寰殿下的确就是经常这样对人说的,在龙城也不是什
么秘密了。」

  世允淡声道:「不瞒妹妹,近来我府中出入,也不太自由了。」

  柳若萱道:「不说妖族大兵压境,甲州决战在既,如今祸不单行,父亲又病
重在床,妹妹刚回龙城尽孝,又女儿之身,势单力薄,实在不愿意多作纠缠。」

  世允缓声道:「萱妹也有自己的难处,为兄知道,不过世寰他为人轻狂,便
连仪妃也被其染指,以萱妹这清冷仙子,绝色美貌,妹妹你真的就能置身事外吗?」

  旁边一名武将按耐不住道:「公主殿下,我家公子只是盼你能够和他一起,
你还犹豫什么呢?」

  柳若萱闻声看去,漂亮美眸好奇瞧了瞧这武将道:「你是?」

  那武将一愣,回头看看四周才发现这仙子说的是自己,被她这么一个清冷仙
子瞧着还是头一次,一张本来就红的脸就更加涨红了,吞吞吐吐半天才激动道:
「末将叫,末将叫……」

  身前世允淡淡打断他话语,温雅笑道:「他嘴笨,但人老实。」

  柳若萱美丽一笑,浅浅点点头道:「心里有想,所以口出,我不介意的。」

  世允依旧语气好听道:「那萱妹,考虑的怎么样?」

  她沉默片刻,忽而起身背对众人道:「若萱回去想一想,再给兄长答复可好?」

  世允神色缓和许多,看着她背影道:「萱妹说的在理,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周宁起身作势在前道:「殿下,那我们就回去吧。」

  柳若萱道了一声告辞,二人这才离去。

  从相谈再到公主府中,刚进走廊便迎面撞见福伯,他似等了已经很久,上前
弯腰道:「殿下,圣女她正在房中等候。」

  周宁听的一怔妖界圣女吗?柳若萱点头道:「我知道了,福伯领路吧。」

  福伯应了一声转身领着二人往前走,来到一处风景优美僻静处时,房外雨水
飘洒,其声清雅,进门瞬间只见一道飘逸如仙的美女倩影,此时此刻正独自一人
背负玉手立在山水画下,似被画中风景所吸引,在她旁边还放着一张弓,正是魏
琅的寒冰凶龙弓。

  柳若萱见到她倩影,轻抬玉足走上前道:「殿下突然来到龙城,若萱还是倍
感意外的。」

  秦瑶雪转过娇躯,看她一眼道:「受人之托,不敢怠慢。」

  说着指了指旁边凶龙弓,见弓如见故人,柳若萱摇头道:「既然已经送出去
了,那有收回之理?况且战场紧急,弓亦该用到前线才是,若萱自当派人把弓重
还回去。」

  秦瑶雪也没有多说此事,两名美女一同坐下,周宁站在柳若萱旁边,福伯站
在秦瑶雪旁边。

  况且早就听说妖界圣女身份高贵,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是倍受人尊敬,柳若
萱也不例外,目光看向她容颜道:「按理说殿下不该忧虑凡尘之事,只是家父如
今病危,兄长们互不相容,龙城更是是非之地了。」

  秦瑶雪道:「这些我都知道。」

  旁边福伯低头轻语道:「公主殿下,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家主人来龙城路上,
还遇到了世崇公子。」

  柳若萱不太有什么异样,只浅浅问了一声道:「世崇兄长还是没什么变化吧?」

  福伯轻咳一声道:「世崇公子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大变化的。」

  柳若萱笑道:「那此时世崇兄长一定是在深宫了。」

  福伯点点头,以证实她说的没有错。

  秦瑶雪看着门外风雨道:「公主心目中理想的快乐是什么?」

  柳若萱抬起仙子容颜,轻咬红唇道:「若萱一人心中所想的快乐,又怎大的
过众生之快乐呢?」

  周宁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道:「公主此话,当真是好极了。」

  福伯咳嗽一声道:「老奴也想知道,公主殿下会如何做?」

  她伸出玉手倒了杯茶,红唇浅浅一饮道:「若萱虽是女儿之身,但也知道此
时妖兵百万正肆虐四方,黎民百姓皆在受苦,城池锦绣之地沦为废墟,在这种危
难时刻,更欲尽自己绵薄之力,一则听命龙城,赶赴雾江督战迎击妖兵,二则愿
倾尽积蓄,以资前线兵粮用度。」

  周宁在旁也道:「公主在甲州之时,也曾为银两之事,茶饭不思,不惜自己
仙子玉体,四处踏遍筹措银两,最后便连首饰金玉也拿去尽数典卖,这些年来用
度也极为简朴,舍不得丝毫铺张浪费之处,直到现在亦是如此。」

  福伯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毫无金玉饰物,唯有如瀑秀发间,以洁白丝带轻束
长发,一袭青衣如水之外,再无别物,不禁摇头感慨道:「九重天能有您这样的
公主,真是福气啊……」

  秦瑶雪道:「那龙城要求公主嫁与魔国之事,公主如何应对?」

  柳若萱听闻此言淡然起身,仙子容颜气质冰冷道:「不瞒圣女,若萱以为感
情之事,是从来勉强不得的,若强迫我嫁与魔国,我当誓死不从!」

  福伯上前倒了一杯茶,连声安慰道:「公主殿下不必动怒,这些事情倒是沈
老极力主张,要把您嫁给魔国,以换取宋家对龙城的忠心,这也许是权宜之计,
也未尝不是?」

  她神色清冷道:「即使是权宜敷衍之计,若萱也绝无欺瞒之心,从与不从,
皆在一语之间,不曾动摇。」

  秦瑶雪美丽起身,红唇轻语道:「那不知公主殿下,可曾听我一言吗?」

  柳若萱美眸看着窗外,高贵圣洁道:「您但说无妨。」

  秦瑶雪轻移娇躯,步步走向门外道:「若我所料不错,无论是世寰或者世允
公子当上城主,公主殿下都会被嫁与魔国的,我当告辞了。」

  福伯连忙跟上一块儿走去,周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却看她雪白玉手拿起
茶杯,一饮而尽道:「周兄愿陪若萱走一趟吗?」

           第九十九章是正是邪一念之间

  龙城无间地狱,据说是神人铸就,用来关押妖魔所在,不说白日鬼气森森,
便是夜晚也群魔乱舞鬼哭狼嚎,极其渗人。

  在周宁的印象当中,傻狗儿当是无间地狱被放出来的一人,几次易主当中投
靠了柳若萱。

  而柳若萱绝色美貌,仙子在世,身边跟着一个诡异无比的傻狗儿,不得不说
让周宁反复琢磨不透,好在柳若萱似也曾知晓他的心意,这段时间也不让傻狗儿
活蹦乱跳的跟着她。

  马车行驶在宽敞大道之时径直出了城外,城外自然是多山的地方,大道宽敞
中时间也是不停流逝,窗外雨水漂泊不停,更加令人感到几分寒冷,她轻轻放下
车帘,回眸看来时,红唇轻启道:「每当这个时候,若萱想起前线战事激烈,将
士们仍然在冻寒交迫中抵抗妖兵,总是倍觉凄凉的。」

  周宁本来是坐在她对面,听她说了也是大着胆子,起身坐到她仙子玉体身边,
一手游移着摸在她轻盈纱袖,粗糙手掌触摸着她雪白玉手,其肌肤之滑嫩以至于
让他唯恐自己的手摸伤了她玉手肌肤,胸口砰砰直跳的握住她玉手道:「有宋捷
和魏琅在前线,总还是不必太过忧虑的。」

  身边仙子香气幽幽缭绕,又看着她绝色容颜,柳若萱也似疲惫,轻轻摇头却
没有再说什么,周宁另一只手也轻颤着搂在她娇躯,掩饰不去紧张道:「不如
……不如殿下小睡一会儿吧?」

  两人这般亲密举动,他是不敢去想的,她美眸清澈看着男人面庞,两个人目
光对视,周宁想躲避又不想躲避,硬着胆子看着她仙子容颜,手中微微用力搂着
她仙子玉体往自己怀中抱来,怀里抱着她时,除却紧张之外,更有些怦然心动,
身边更是满怀幽香扑面,她如瀑秀发贴在脸庞,发香令人深深迷醉,忍不住埋脸
痴痴的深吸着她迷人发香。

  而柳若萱也是真的困了,觉得他怀抱温暖当中,很快便沉沉睡去,窗外风雨
声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周宁怀里抱着她仙女玉体,肌肤相亲,紧张的不敢胡乱动
弹,内心涟漪起伏波动时,只敢埋脸去闻她长发幽香,阵阵发香陶醉迷人至极,
便连嘴唇触碰到她秀发也自不觉,待发现自己已然亲吻触碰到她秀发时,一吻之
下幽香满面,沁人肺腑,魂魄皆醉为之融化。

  更身不由已一般,张嘴去吻她秀发,嘴唇留恋在她丝丝秀发时,幽香清晰可
闻,长长秀发贴在唇间,含入口中之时,那股冰雪一般,高贵圣洁的香仿佛与自
己的灵魂,不分彼此的结合融化了一起,紧紧合唇含着她一丝丝秀发在口中,把
那发香融化在口中一般,再不分彼此……

  直到柳若萱睡梦之中,娇躯在他轻轻动了一下,周宁吓得胸口乱跳,留恋间
她发间洁白丝带,以及丝丝秀发尚且含在口中,贴在唇间,恋恋不舍倾吐而来时,
又有一种巨大说不出来,失去一切的失落感,看着她绝色容颜圣洁高贵,仙子下
凡一样迷倒了众生,看着她睡梦中睫毛轻颤,呼吸如兰间,是那红唇诱惑,看见
她一袭青衣轻裹中处处仙子圣洁,又惹火的美女曲线。

  看见她长发轻落香肩,胸前衣襟时,丝丝秀发温柔拂在香肩胸前,以及那衣
襟内,水青胸衣轻裹间的浑圆饱满,诱人微露。

  但见她青衣抹胸如水,隐约窥见胸衣里,两团饱满酥胸浑圆,极其诱人的挤
在一起,随着美人呼吸如兰,她两团酥胸温柔起伏,诱人迷恋之处,浑圆香滑雪
白晶莹,一股浓郁芳香迎面扑来,其酥胸饱满挺拔,似直欲裂衣而出……

  却没料到车辆遇到颠簸,随之颤抖一下,周宁虽面对着天大诱惑,但被这一
颠簸,弄得心神为之一静,重新再看时,她眉眼之间流露的尽是深深的疲倦,她
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怎么能在她这个时候,亵渎她呢?

  连忙收起了许多歪心思,好在接下来的路途平坦笔直许多,也毕竟是龙城所
在,一路经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终于来到了无间地狱所在。

  柳若萱缓缓醒来之时,先是无声无息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美丽玉手轻轻梳理
长长秀发,她无心动作,却看的周宁一阵心慌意乱。

  打着伞下了马车时,也是感到有些时光错乱,这无间地狱也真是说的着荒凉,
群山当中也缺乏生机,光秃秃一片,处处都透着诡异蛮荒,群山入口处戒备森严,
众多龙城兵将守卫在群山四周及入口。

  柳若萱玉手轻抚胸前秀发时,仙子娇躯步步向前,她本就身材修长高挑,此
时此刻在这荒山野岭,更是成了唯一最好的风景所在,来到群山入口处,隔了十
几步远,便听的众多跪倒高呼公主殿下玉体安康之声。

  周宁心想,看来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周宁在她身边打着伞往前走,走进里面时,先是经过一道狭长曲折的山路,
两座大山呈夹击之势围绕着这条小道,往两边看去时,恐怕便是飞鸟也难以逾越。

  驻守无间地狱的将军一听说公主殿下驾到,急急忙忙过来迎接,柳若萱本就
清冷,只淡声道:「本宫要从这里带走一个人。」

  那将军连忙说道:「公主您大驾光临,卑职在这里全听殿下您的吩咐!」

  柳若萱美眸瞧着一座座大山道:「不过本宫这次来,这里可能要多死一些人
了。」

  看守的将军更是殷勤道:「只要殿下一句话,死多少都没问题。」

  柳若萱轻探玉手提着素裙走在山路间道:「就按你的规矩来办,速去准备吧。」

  他这才火急火燎忙着去办,周宁看这山路崎岖,山石众多,柳若萱轻提素裙
走着,那姿态美不胜收,尤其是她裙底秀美玉足若隐若现的极是诱人,惹得他目
光瞧着瞧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却被身边仙子看了个一清二楚,一双清澈美眸微
带好奇的看向周宁道:「周兄……你……连你也喜欢若萱那里吗?」

  周宁被她发觉之下,差点汗流而下,搪塞半天,语气尴尬的道:「喜欢…

  …公主裙底下的玉足,很美……让人心里很喜欢……」

  一句话他说的是吞吞吐吐,又分外清晰,也不敢抬头去看他身边仙子容颜是
何神色,只是闻的身边香气依旧,满头胡思乱想中,却又听见这清冷仙子,轻声
细语问道:「那一直都这样吗?」

  周宁连忙点点头道:「是……」

  头也不敢抬起来看她,柳若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垂仙子容颜道:「周
兄若是天天这样,又得不到,岂不会难受吗?」

  周宁咳嗽点头,却说不出话来,听见柳若萱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却没有再问,
正好那驻守的将军一路快跑冲了过来,满面喜色道:「公主殿下只管欣赏挑选便
是了,都已经准备好了!」

  柳若萱却不理这将军,只埋脸走着,两只玉手交结握着,似在想些什么,周
宁也说不出话来,刚才二人对话实在是这多年来的第一次,谁都觉得脸上滚烫
……

  跟着将军登上一座山头之时,眼前也是豁然开朗,甲兵林立,这座山似是专
为观赏风景而用,还有一座小亭子,山的下面不远处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里面
设有栅栏,栅栏外面围着众多各形各色的人,或怪模怪样的妖物,兀自虎视眈眈
看向小亭。

  柳若萱这等绝色仙女一出场,果然是惹的里面人瞧得眼都直了,山上风声吹
过,留恋在她修长玉体时,但见她一袭青衣随风飘飘间,更勾勒出仙子玉体的惹
火曲线,高贵圣洁之处,惹的底下众妖或人直欲口水直流,两眼瞪大死死瞧着她,
恨不能穿透她青衣素裙,饱看一番仙子玉体美色……

  只是她却早已习惯这种目光,气质清冷间,淡声高贵道:「本宫为龙城紫寒
公主,今日来此只为带走一人,效命本宫府前,谁人愿不受地狱之苦,或甘愿听
命于本宫,便按你们的老规矩办。」

  说着玉手轻抬之时,那将军一声令下,场上甲兵打开栅栏,众多凶悍妖物或
狠人你争我抢的蜂蛹而入,原来栅栏里面是有刀剑枪戟等兵器,众妖或人正是为
了抢夺这些。

  柳若萱淡淡立在小亭内,一双美眸清澈望着栅栏里面,周宁也是紧紧瞧着,
只见争夺到兵器的众妖或人,一拿兵器在手便迫不及待,狰狞无比的挥刀舞剑对
身边妖或人展开了杀戮,不过一瞬之间,便听的杀声四起,惨叫闷呼滚滚不绝于
耳,残肢乱首血雨抛洒。

  况且妖界之刀极其锋利,寒光四射,众妖或人体形彪悍之间,一人持刀在手
犹如杀神一般,动作大开大合之间血雨腥风,一刀下去往往不是首级乱飞,便是
拦腰斩断,张口乱呼着彼此四处冲杀,没有抢到兵器的人更是拼了命的争夺逃避,
不过片刻之间便有数十人命丧当场。

  里面乱态尚且持续,刀剑格斗之时,混乱不堪,有人拿着长矛靠栅栏而刺杀,
有人双手持刀怪呼乱叫大开大合,左右劈杀,一路血雨腥风,踏着满地尸体而上。

  栅栏外没有进去的人也是苦苦观望着犹豫不绝,又跃跃欲试,而栅栏里面早
已血流成河一般,遍地死尸,里面活着的人依旧斗得酣畅淋漓,拼命相搏,见人
就杀,见妖就砍,或用刀枪刺杀,或用拳牙撕扯,一时惨不忍睹,一轮厮杀下来,
只有一名彪悍狠人活了下来,手里提着流星锤,满身是血立在遍地死尸之间。

  那将军非常满意道:「快放他出来!」

  这狠人提着流星锤大步走出来之时,将军又是一声令下,栅栏外百人又是争
相呼抢着冲入里面,一边冲一边不停叫骂道:「你娘的,要是尝一尝那仙子的滋
味,别说死喽,便是神仙都不做!」

  栅栏外的甲兵更是往里面抛洒着兵器,里面人一经入场与第一场不同,一进
来一边大骂一边打,嘴里骂的尽是不堪入耳之声,说的全是老子要是赢了出去,
如何如何操弄那仙子,叫她三天下不了床的话。

  只是骂归骂,打的却是热闹,呼天抢地中你追我跑,挥舞着钢刀左右乱砍,
刀刃都砍的留了缺口,尚且拼命厮杀,尸体一层叠着一层,直到最后一人活着出
来。

  最后栅栏外剩着的两百多众妖,有的退下,有的仍然满含信心,第三轮刚开
始战况更加凶残,只因这是最后一轮,群妖或者凶狠之人各展神通拼命厮杀,血
水哗哗乱溅,人头妖兽乱飞,钢刀乱砍长枪猛刺之声不绝于耳,一番下来最后剩
个狼族之人活着下来。

  剩下的群妖或人哭天喊地被赶回地狱,活下来的这三人,各持自己得胜兵器,
围在一起,到得最后柳若萱竟然亲自走下台阶,来到三人面前,玉手轻抬瞬间,
那狼族之人和第二轮活着出来的人似乎认识,不过短短数语交流,一声叫喊中,
竟然合力攻杀手提流星锤的人。

  却没料到手提流星锤的人还没动手,狼族之人的长剑已猛然洞穿同伴的身体,
一剑抽出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周宁皱眉不语,只是站在柳若萱身边,观看二人厮
杀,战况虽然不是那么激烈,但一招一式之间步步杀机,或者流星锤夹杂着风声
奔雷子威,呼呼生风,或是一把长剑诡异绚烂,身法快若闪电一般灵敏。

  柳若萱静声观战之间,周宁轻声道:「出结果了!」

  但见电光火石之中,流星锤猛然砸在那长剑,剑断人亡,喷血而死。

  活下来的最后一人,手提流星锤步步走来,周宁不放心他,不动声色立在柳
若萱身前,她却轻移娇躯绕过去道:「本宫认识你。」

  周宁也露出凝重神色,仔细看着他,这人体格彪悍,浑身尽是伤疤,长长头
发脏乱披在肩膀,两眼目露凶光,脸上满是横肉,神色间凶悍至极。

  柳若萱轻抬仙子玉手,美眸看在他身上道:「你过来。」

  来人大步而来,先是恶狠狠瞪目而视,后是满脸桀骜不驯的立在她面前,后
边将军着急道:「狂徒还不跪下?」

  柳若萱举手制止住他话语,淡声道:「你一生奸淫女子,拦路抢财,夺人性
命无数,算得上恶贯满盈,被关押在无间地狱受苦几十年,可曾悔改过?」

  这人横眉以对,怒目而视道:「老子无错可悔。」

  周宁气愤道:「公主殿下面前,岂能容你放肆?」

  那将军脸都气红了大骂道:「拉下去砍了!」

  别看这人刚才大杀特杀,可是遇到了甲兵,却是反抗不得,柳若萱摇头道:
「不必了,你说没错可悔,还是你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她说着美丽转过娇躯,红唇淡声道:「更何况本宫虽然看不上你,但你身为
龙奴,又能如何呢?」

  这人看她要走,眉眼一动急忙跟上来道:「俺知道错了!」

  柳若萱回眸一看,目光清澈看在他脸上,轻抬指尖道:「本宫知道你诡计多
端,不过也好有个玩伴不是?」

  说着命人押他下去,玉手招来那将军道:「将军。」

  那将军一溜烟跑到她身前道:「公主殿下您有何吩咐?」

  柳若萱玉手淡淡整理胸前秀发,漫不经心道:「本宫府上从来不留不干净的
人,你知道本宫意思。」

  周宁猜不透她说的什么意思,柳若萱转过娇躯,步步往山外走去道:「周兄,
咱们该走了……」

           第一百章大道茫茫不忘初心

  出了无间地狱,回城的路上,外边风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车里倒是有些温
暖,周宁凑到她娇躯身边道:「看今天一番比拼,真怀疑傻狗儿是怎么活下来的。」

  柳若萱道:「不一样的,傻狗儿是被人直接从无间地狱带出去的,与今日情
况不同。」

  周宁闻着她衣裙香气道:「公主说那个人恶贯满盈?」

  柳若萱美丽一笑道:「嗯……他以前做下好多恶事……」

  周宁听的摇头道:「那公主您怎么会今日选他留在自己身边呢?」

  柳若萱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是他赢了吧。」

  周宁又往她娇躯靠了靠道:「他叫什么名字?」

  柳若萱道:「他叫褚猛。」

  周宁回想片刻道:「在印象当中,这些人倒是个个本领过人了。」

  她淡淡一笑道:「他们说话难听,若萱也不放在心上,毕竟成了龙奴的人,
总是不幸的……」

  周宁点头道:「不过也是公主您脾气好,性格柔和一些,换做其他人,这褚
猛再是凶悍,也绝不敢出言不逊的。」

  柳若萱聆听着外边风雨道:「其实……若萱又何必跟他争些什么呢……」

  说到最后,她似是困意来袭,倾听着风雨沉沉睡去,直到回了公主府时,天
色已是接近黄昏了,周宁给她打着伞回到房时,她似另有心事,从闺房里取出下
把扇子,姿态美丽把扇子展开放在桌强,玉手轻提纱袖拿起一支笔来,微微一想,
提笔在扇子上写下一段词句。

  周宁凑上前看了看,满心欣赏道:「公主写的真好。」

  而柳若萱一直以来,是不大爱把玩什么东西的,此时此刻拿着扇子轻抚之间,
又犹豫不决,久久沉默之后,才柔声道:「周兄,我们去见一个人……」

  她命人备好车马之后,外边骤雨渐渐急了起来,豆大雨滴使夜色更加昏沉,
路上也是没什么人,一派冷清,车马好一段路程之后,才停了下来。

  周宁抚着她玉手下来之时,往上一瞧,原来正是沈家,原来她要见沈老。

  柳若萱看了看沈家门前,淡淡走上前道:「你家主人在吗?」

  她毕竟是第一次来到沈家,家丁也不认识她,又见她绝色貌美,气质高贵无
比,也不敢怠慢,殷勤伺候过来道:「老爷他在的!」

  柳若萱瞧了瞧他道:「烦劳你传一下话,就说紫寒公主求见你家老爷。」

  家丁一听她是紫寒公主,脸色一惊道:「小的这就喊老爷!」

  说着话时一溜烟儿就跑了,没过一会儿就见原来的书童,打着个伞由家丁陪
伴着过来,这才进了沈家,一路上她也不说话,周宁也是借着夜色微弱烛光瞧见
沈家里,处处风景如画,多种树木花草,满是优雅清静,从中也可以看出沈老的
几分脾性来。

  来到他书房时,楼上烛光亮着,周宁陪柳若萱一块进去时,到了楼上刚一开
门,却见烛台旁边,沈老一个人正在下棋,手里拿着一枚棋子皱眉不语,眼见柳
若萱进了门来,这才回身看来,目光中似能看破人心一般,深邃而明亮,声音亦
清雅深沉,淡淡低了低头,缓声道:「殿下请恕微臣不能相迎之罪。」

  柳若萱走到他对面看了看书房布置道:「无妨,若萱此时是客。」

  沈老抬起手掌道:「殿下您客气了,请坐。」

  她玉手轻拢青衣素裙,淡雅入座,而沈老拿捏着一枚棋子,兀自皱眉分外认
真的瞧着棋局,柳若萱忽而道:「沈老喜欢一个人下棋吗?」

  沈老闻言一怔,抬起头看她一眼,这女子清澈美眸也同样凝视着他,两人目
光对视间,这人浅浅一笑道:「棋盘之上,未曾有过敌手,是以微臣便独自一人
对弈,时日一久,倒也确有几分乐趣。」

  烛光昏黄中,坐在他对面的柳若萱,本就气质清冷高贵,烛照在她一袭青衣
素裙时,更可见的仙子容貌绝色难寻,美的令人生不出丝毫亵渎之心来,一双美
眸看着棋局变化,轻启红唇道:「生而为人者,最难便是未逢对手了吧?」

  沈老捏着棋子落在棋盘道:「微臣一人对弈,也许就犹如殿下您一般。」

  柳若萱看了一眼外边风雨,清凉景色道:「愿闻其详。」

  沈老又拿起一枚棋子,深邃目光看着她容颜道:「微臣棋艺太高,未有敌手
是苦,那殿下绝色美貌,世间难寻,又何尝不会苦呢?」

  她细细听完,亦不躲避他目光道:「所以这就是沈老做主,力排众议,要把
若萱嫁与魔国的缘由吗?」

  沈老收回目光,转而顾徊棋局道:「力主殿下嫁与魔国,的确是微臣所主张
的。」

  得到答案所想,她却出奇平静,轻咬红唇道:「不过,事已至此,我想听听
缘由。」

  沈老又落下一枚棋子道:「殿下既然有此一问,微臣便诉说心中一二,也请
殿下可以细听。」

  柳若萱轻轻点头却不说话,沈老偏着脸徘徊棋局时,缓缓说道:「微臣从来
都知道殿下不止有仙子容颜,更有冰雪聪明,是以,龙城不欲诸公子去往甲州,
而偏偏选中殿下您去往甲州,而这些也都是群臣商议中,微臣历来所主张的,只
因无人更比殿下您,可以托付甲州之事。」

  他话语一顿,声音转而低沉道:「至妖兵举旗之后,遍地烽烟肆虐,微臣虽
远在繁华龙城所在,但夜夜闻听窗外风雨,也是饮食无味,远隔这千山万水,似
欲梦到蛮荒之处处战火。」

  柳若萱轻语道:「所以魔国提出求亲,大人就必然要让若萱,以色事人吗?」

  沈老淡淡摇头道:「微臣还未说完,不过,殿下所说,似也未错。」

  她闻言轻轻叹息一声,美眸看着他面庞道:「若萱身在甲州以来,未曾丝毫
贪图享乐,日夜忧心于边关之事,以女儿之身游走于虎狼之间,为九重天不惜深
入妖族巢穴,受人轻贱辱骂无算,如此种种,大人一句话,便要把若萱赠送与人,
试问,若萱可曾亏欠大人,试问,若萱可曾亏欠天下人吗?」

  周宁在她身后听着此时话语,心里也是无比酸楚,本来柳若萱是从来不曾言
苦的人,仙子一般高高在上,给人以希望和温暖,可是她受过的苦,又有谁人在
乎呢?

  倒是沈老本欲落子的棋停在半空,清瘦面庞说不清是何表情,目光看在她容
颜道:「公主心中委屈,微臣虽是男子,但也感同身受,只是如今妖兵肆虐,那
天下人,就活该受妖兵践踏吗?」

  她摇头道:「错在妖兵涂炭生灵,难道大人不觉得,这才是答案吗?」

  沈老神色不变,话语平缓道:「那殿下是不会嫁与魔国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道:「非我本意之亲事,非我中意之郎君,非我心中所爱之
人所陪伴,非我情意至真之人所同寝,若萱死也不嫁!」

  沈老闻言长长一声叹息,却不说话,依旧如刚来那般,平淡如常,深不可测,
久久沉默之后才道:「若是如此,微臣又能如何呢?」

  他说着捏一枚棋子,啪一声落在棋盘,棋盘上众多黑白棋子,晶莹剔透,甚
是可爱精致,密密麻麻叠在一起,沈老也不欲再在这件事僵持下去,便转口道:
「殿下不再与微臣谈一些别的事情吗?」

  柳若萱忽而嫣然一笑,这一笑竟然美的连夜色都退却了几分,姿态高贵拿出
扇子,递给他道:「私事谈完了,不妨谈些公事。」

  沈老轻挑眉头,也不接过扇子道:「微臣以为,刚才方是公事,至于公主赠
送微臣私礼,如此可为私事。」

  柳若萱摇头道:「大人不妨拿过看看。」

  沈老这才接过扇子,缓缓展开之时,神情欣赏之间,不禁皱眉说道:「这扇
子一般,不过这字,倒可真是好字。」

  柳若萱笑容美丽道:「沈老您是以文从仕,文名卓著,倒是沈老的字,才算
是好字。」

  沈老为之难得一笑,侃侃而谈道:「微臣的字,是有几分自傲,不过比起殿
下的字,风格韵味,则尽然字如其人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容颜道:「公主说,一个是人间清瘦老夫写的字,一个是
天上仙子写的字,字如其人的话,又是谁更胜一筹呢?」

  柳若萱凝视着他目光道:「别人都说沈老清傲不容人,不善夸人言辞,今日
一见,才知道是错的。」

  沈老摇头道:「微臣实话实说而已。」

  他又拿着扇子无声诵读一番,神色倒无许多变化,只是轻描淡写道:「如今
天气寒冷,雨水连绵,殿下却送一把扇子与微臣,旁人或许不懂,但微臣确是真
心感谢殿下好意了。」

  外边骤雨更急,柳若萱轻语道:「小姐她睡下了吗?」

  沈老郑重把扇子合起来放好,目光深邃处更有几分淡然道:「殿下,其实您
应该知道,微臣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

  她默然起身,来到窗边欣赏着外边骤雨道:「那这是沈老的本心吗?」

  沈老拿起一枚棋子捏在指间道:「如果微臣说是,殿下会信不会?」

  柳若萱回眸看来道:「若萱如何肯不信呢……」

  沈老沉吟道:「或许殿下责怪微臣随波逐流,只是这尘世汹汹,又有几人能
说的清楚。」

  说着啪的一声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再抬起头来时,连神色眼神也更专注了许
多,她步步走来之时,看着他面前棋盘,忽而红唇轻语道:「沈老今夜独自对弈,
棋盘上惨烈厮杀,步步杀机,处处为营,可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对弈对不对?」

  沈老看着棋局不语道:「也许这个结果,已经在微臣心中了。」

  她美丽一笑道:「在您的棋盘之上,无论是黑子或者白子,今晚都没有赢家。」

  说着转过娇躯道:「夜已深了,若萱先自告辞了。」

          第一百零一章千秋功业转眼易逝

  第二日清晨,很多人尚在睡梦当中,她府门外却是响起一阵喧哗,正在书房
陪伴柳若萱练字的周宁本来正给她研墨,旁边福伯依旧笑容和蔼的正在煮茶,三
个人在一起着实静了好一些儿,福伯笑吟吟道:「在许多龙奴当中,能跟随在公
主殿下身边的倒是很大福分了。」

  周宁也跟着夸奖道:「那是自然,咱们公主脾气好,换做旁人动辄打骂轻贱,
咱们公主则不是如此。」

  柳若萱提笔写着字道:「本宫也不是那样,只是有时候不爱搭理别人。」

  聊着聊着外边鬼哭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声音正是褚猛的,周宁透过门往
漫天风雨中看去,果然是褚猛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过来,一边被人抬,一边躺在
担架上哭天喊地不停咧咧骂着好狠的小娘皮……

  柳若萱丝毫不受其影响,仙子容颜平淡依旧,清冷无比的提笔写字,直到褚
猛被抬到房间门口时,那被无间地狱派来的差人满脸殷勤道:「将军说啦,全按
公主殿下说的办啦,人已经送到了,小的们也该回去了。」

  福伯自是命人一番打赏,来人欢天喜地的去了,只有褚猛躺在担架上一口一
个哎呦,一口一个好狠的小娘皮。

  柳若萱也不搭理他,提笔练字依旧,褚猛躺在担架上嚎嗓半天见没人搭理他,
躺在担架上大是滑稽的扭头一看,柳若萱在练字,福伯在煮茶,周宁在研墨,也
没人顾得上他,不禁悲从中来道:「好狠的小娘皮啊,俺都发誓听你话啦,你还
下的去这样毒手!」

  一边嚎嗓一边哭天喊地道:「可怜俺一辈子英雄,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真可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呜呜……」

  他一边躺在担架上胡乱嚎嗓,震的屋瓦乱颤,一大早上吵的打雷一样,柳若
萱这仙子瞧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本宫可没有害你,你在这儿哭什么哭?」

  褚猛一听这话,顿时躺在担架上两手乱舞,一派活蹦乱跳的样子,差点从担
架上滚落下来,嚎哭更厉道:「你这天杀的小娘皮,你害了俺做不成男人,你还
说你没害俺?」

  柳若萱轻抬玉手放下毛笔,美眸看着撒泼耍滚一样的褚猛,轻启红唇道:
「好了,一个大男人似这等样子,本宫都替你害羞!」

  褚猛躺在担架上哭天喊地不绝,一把辛酸一把泪道:「天呐!老子一世英名
啊,毁于一旦啊,呜呜……」

  柳若萱懒得看他,偏过绝美容颜道:「就你做下的恶事,还一世英名?」

  褚猛兀自不理她,躺在担架上泪流满面,不住咒骂,骂着骂着,只觉一阵香
风迎面捕来,扭头一看原来是柳若萱仙子一样走过来,绝色清冷道:「你再不起
来,可别怪本宫无情!」

  她这个仙子轻易不动怒,一生气还真叫人害怕,本来活蹦乱跳的褚猛被她这
么一说,吓的本能一阵哆嗦,两只眼左瞧右瞧,旁边周宁,福伯皆是微微含笑,
柳若萱这仙子神色清冷,冰雪高贵,顿觉无趣当中,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没想到
刚一站起来,就捂住两腿中间一阵呲牙咧嘴,嗷嗷叫疼……

  柳若萱懒得瞧他那丑态,姿态高贵转过娇躯继续去写字道:「本宫府上貌美
女眷众多,你这坏坯子依仗自己身强力壮,做下的恶事数不胜数,被关押在无间
地狱几十年,还是这般撒泼蛮横么?」

  福伯在旁含笑道:「说起褚猛壮士,那也是久闻大名了。」

  褚猛又疼又急,捂着腿道:「呜……俺今日算载在你这小娘皮手里了,现在
也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你们处置了!」

  柳若萱懒得看他,提笔写着字道:「你最好别惹本宫生气。」

  褚猛捂着腿一颤一颤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满脸疼痛难忍,心里咒骂不绝,
嘴里却不敢继续张狂,闷哼哼的一句话也不说。

  福伯为她倒着茶道:「这褚猛该如何处置呢?」

  柳若萱头也不抬,美丽写字道:「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福伯
你看着办吧。」

  福伯笑道:「他虽然很厉害,可现在这模样,恐怕也做不得什么事情,正好
马厩里缺一个养马的,不如就让他养马吧,也算将功补过了。」

  周宁帮她研墨道:「那公主怎么看呢?」

  柳若萱写完一首词句后,轻语道:「就按福伯说的办好了。」

  福伯笑吟吟道:「虽说在妖界当中,龙奴稍一触怒龙城,便是动辄招至生不
如死之酷刑,纵魂飞魄散,永无轮回也是比比皆是,不过,褚猛壮士真是好福气,
遇到了咱家公主,仙女下凡一般,人美脾气好,你说的出言不逊的话,她也不跟
你计较,只是也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好好的在马厩里为公主殿下她养马,以期将
功补过。」

  褚猛得知自己要被派去喂马,只急得脸红脖子粗,还是福伯挥一挥手,命人
把他抬回担架上拉了出去。

  褚猛一走,顿时安静了许多,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唯有外边骤雨漂泊的声
音,柳若萱写完了字之后,福伯走到她身边道:「老奴亦知道公主心里担忧焦虑,
只是这个时候,除却冷静下来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呐?」

  原来他看破的是柳若萱挂念自己父亲的心事,她背负玉手来到门前,看着风
雨当中的处处亭台楼阁道:「家父如今病危,本宫身为女儿,却不能陪伴,内心
苦楚当真煎熬……」

  福伯又道:「有淑妃娘娘陪伴,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了,何况还有世崇公子
也在深宫。」

  柳若萱道:「若说宽心,也只是欺骗自己而已吧。」

  福伯咳嗽一声道:「也不知,昨夜公主殿下去往沈家之后,有何收获?」

  周宁看她神情恍惚,似乎不想多说话,便走过来道:「公主她和沈老谈了许
多,临走还送了一把扇子。」

  福伯沉吟片刻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沈老的脾气,怕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殿下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柳若萱忽而道:「你们两个人不妨陪本宫出去走走可好?」

  周宁与福伯互相对看一眼,同时点头道:「愿往!」

  外边骤雨本也漂泊,惹得人视线模糊,马车行驶在大街之上,两边朱楼云起,
处处繁华,一路上也都没有多说话,直到来一处远离繁华,依山靠水的清雅所在
时,但见青山环绕之中,处处风景如诗如画,烟雨飘飘,许多亭台楼阁如世外桃
源一般,笼罩在骤雨乱洒中。

  穿过清幽漫长的竹林,走在清幽小径,遥远便望见一处高楼之上,似隐约传
来古琴幽幽之声,竹林深处本就风景美丽,何况柳若萱一袭青衣如水淡淡走着时,
长发飘飘,衣裙生香,后边跟着的周宁紧紧跟随为她打伞,福伯不远不近跟在后
面。

  直到离琴声更近了,那朱红楼阁也是近的身来,柳若萱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
里,玉手轻拢青裙步步登上高楼之时,那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更加迎面扑来,竹
林深处亦有雨声哗哗做响。

  楼上弹琴的人,也是个美人,柳若萱也认识她,福伯也认识,旁边丫鬟见有
客人到来,便过来侍奉,而她琴声依旧,一曲作罢时,投目过去,正看到柳若萱
这仙女也在凝视着她。

  她便也随之起身,但见她长长秀发挽鬓,衬托着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庞,一双
秀美眼眸中充满着聪慧,脸上浅浅一笑道:「殿下,怎有空到我这里来?」

  说着话时,纤手极其自然拂过琴弦,姿态秀雅大方站起身来时,才发现此女
身材极是修长,虽不如柳若萱那般天上仙子气质,绝色貌美,但她别有一番书卷
才女气质,更何况,她本就是久负盛名的才女。

  丫鬟把珠帘轻轻分开来时,她一袭粉红襦裙穿在身上,步步走来时更有些淑
雅,便连衣襟内外露抹胸,也是恰到好处的微露雪白浑圆,在那淡雅兰香中,平
添了几分诱人。

  柳若萱美丽入座,轻启红唇笑道:「若萱久在甲州,远离龙城繁华,今日得
空前来,想是该避一避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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